躺在病床上的温瓷一直没醒,温茹玉隔着窗户女儿,只觉心口一阵绞痛。
她习惯了坚强镇定的模样,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却在见到元西茉那刻,彻底变脸:“是你。”
元西茉开口喊了声“伯母”,被温茹玉厉色打断:“每次阿瓷跟你出去,都会遇到危险,烦请你以后离我女儿远一点!”
这事儿搁平时,元西茉绝对要跟她吵起来,可现在温瓷躺在里面生死未卜,元西茉忍了这口气。
都是做母亲的人,她姑且就体谅温茹玉一次。
元西茉心里不顺,忽然收到喻阳发来的消息,说盛惊澜醒了。
原本他们并不认识,因为温瓷跟盛惊澜的事情,两人刚交换联系方式,醒了就互相通知。
盛惊澜醒来第一时间就是找人,喻阳拦不住,只好告诉他,温瓷的病房位置。
于是温茹玉就见,一个满手缠着纱布的男人试图推开她女儿的病房,温茹玉立马升起警惕心:“你又是谁?”
元西茉插嘴说了句公道话:“温女士,你最好还是让他进去,他可是关键时刻救了阿瓷的人。”
温茹玉皱起眉头,忽然想起这人的名字:“盛惊澜。”
她想起来,年前这人来过温家,后来温瓷去景城送旗袍也跟盛家有关。来温瓷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结交了不少朋。
温茹玉审视他:“你们什么关系?”
盛惊澜脸色苍白,脸侧还有被冰雪刮伤的血痕:“伯母,现在恐怕不是谈这件事是时候。”
“你们说,是他救了阿瓷?”温茹玉显然不信元西茉一人之言,当众又问一遍,直到所有人点头。
既然是女儿的救命恩人,那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温茹玉从门口挪开:“进去,别待太久。”
门微敞开,盛惊澜步伐缓慢地走到病床边,凝视着那张苍白的容颜。
他碰到温瓷的手,已经有了温度。
盛惊澜永远无法忘记,温瓷躺在他怀里浑身冰凉的样子,那时候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男人俯身下去,额头轻轻贴向温瓷额前:“温卿卿,我认栽。”
外面把守的喻阳瞬间瞪大眼。
他他他,他居然当着温如玉的面,占人家女儿的便宜!
喻阳脑袋都不敢偏,只是不断用余光去偷瞥温茹玉的反应,果然,温茹玉面色不善,握紧拳头,一副随时都要冲进去收拾人的样子。
费了很大得劲儿,温茹玉才压下自己心里那股火:“他们怎么回事?”
周文琛诧异道:“伯母,您不知道吗?”
温茹玉转过身来:“我应该知道什么?”
周文琛顿时后悔接话。
刚才听见温茹玉喊出盛惊澜的名字,以为他们是了解对方关系的,现在温茹玉的反应,竟是不知道温瓷跟盛惊澜有男女之情。
“他们是恋人?”温茹玉这句话,几乎是肯定语气。
刚才盛惊澜出现在这里,她很快就想到温瓷去景城那段时间,就是跟盛家人待在一起。同龄异性能发展出什么关系,答案不言而喻。
喻阳在后面张牙舞爪地打手势,奈何里面的人一心一意扑在温瓷身上,都不他一眼。
眼着外面的气氛凝固,盛惊澜终于踏出病房门,走到温茹玉面前,顶着负伤的脸和手,认真解释:“伯母,我正在追求温瓷。”
“既然还在追求,刚才的行为是你该做的吗?”温茹玉凌厉的视线扫过他的伤口,“你越界了。”
“抱歉,我已经克制过了。”盛惊澜微微颔首。
温茹玉脸色骤变:“你!”
盛惊澜不卑不亢:“伯母,我不想隐瞒你什么,对于温瓷,我愿意付出全部,也绝不放手。”
他听温瓷说起过,温茹玉对异性关系极为排斥且防备。那他就干脆从一开始就大大方方地告诉温茹玉,他对温瓷势在必得。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冲。
喻阳硬着头皮冲出来打圆场:“惊澜,医生说你醒了还要去做检查。”
“你说你,在山洞里把雪服脱给温瓷保暖就不说了,为了打开洞口把手弄成这样,医生说差点断了。血都快流干了,这得多久才能补回来。”
这话里透露的信息简直不要太明显,使劲儿往最严重、最夸张的结论编。
喻阳半劝半拉把人带去检查,剩下温茹玉还无法消化刚才那些内容,“我要联系一下救援队。”
第二天早上,温茹玉从救援队那里得到一张照片。
照片上,手臂滴血的盛惊澜紧紧拥抱着温瓷,她被裹在宽厚的棉服里,露出凌乱的长发和小半张脸。
男人浑身肮脏,被他保护在怀里的女孩却很干净。
温茹玉着手机上的照片,神色复杂。
这时周文琛突然打来电话:“伯母,阿瓷情况不太好,早上突然发烧了。”
就在她离开的这么一小阵,温瓷又出了状况。
温茹玉赶过去的时候,盛惊澜已经守在旁边,想起刚收到的照片和救援队口中的叙述,温茹玉勉强默认他留下。
有两个人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守在温瓷身边,自从盛惊澜坦白心思,再也不用避着温茹玉。
温茹玉每次见他都臭着脸,哪怕是宋兰芝曾经属意的周文琛,她也同样对待。
大家终于明白,她对靠近女儿的异性没有偏见,而是平等防备每个人。
一天傍晚,温茹玉偶尔听见盛惊澜嘴里的称呼:“温卿卿。”
温茹玉耳尖,听得很清楚:“你叫她什么?”
“小名。”
“她自己告诉你的?”
“不然伯母觉得,我还能从哪里知道。”
温茹玉哼声警告:“别以为你救了阿瓷,就能让她接纳你。”
温瓷高烧不醒,温茹玉将此事隐瞒下来,只告诉宋兰芝,温瓷还在昏迷。
远在千里外的宋兰芝有心无力,带着瞿玉梅去庙里拜了两天,在菩萨面前跪求孙女平安。
温瓷中途断断续续醒了几次,意识不太清晰,直到第三天早晨,她抬手挡住邀请窗外照射进来的光线。
守在旁边的温茹玉单手撑着脑袋,突然醒过来。见床上的温瓷动了,她立马起身,却听到女儿口中喊着“盛惊澜”的名字。
在这三天里,她听到这个名字不下十次。
作为母亲,她说不清自己心里的矛盾。
温瓷的意识逐渐清,到眼前的女人,喊了声:“妈。”
她下意识张望四周:“盛惊澜呢?”
温茹玉冷声道:“他不在。”
“不在?”温瓷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他怎么了?”
“这么担心?”温茹玉居高临下,“你跟他什么关系?”
温瓷咬唇:“您先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温茹玉哼声:“放心吧,还没死。”
温瓷松了口气,追问道:“那他在哪儿?”
温茹玉投来探索的视线:“温瓷,你醒来之后句句话不离那人,他是什么人?”
温瓷无意识拢紧手指,缓缓垂下眼睛,声音很低,却很清晰:“是我喜欢的人。”
尽管,她曾那样决绝地跟盛惊澜说“再见”,却不能抹灭心跳的痕迹。
在经历生死的瞬间,她彻底明白,自己这颗心遗失在那人身上,再也找不回来。
温瓷仰起头:“妈妈,要不是他在雪崩的时候救了我,可能我现在都没法这样跟您讲话。”
山洞留给她的记忆很危险,她必须要亲眼见盛惊澜才能安心。
温茹玉瞥头:“所以?”
所以她也不再避讳跟母亲提到那个人,迫切地想要知道关于他的消息:“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在哪儿,我想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