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周锦芸的话, 程周策的眉眼染上几分笑意:“爷爷才不会抽我。”
程钰中性子向来温和,小时候程周策犯了错,向来都是周锦芸收拾他, 程钰中是拦的那个。
但是他也从不毫无原则的溺爱孩子, 他会以一种更温和的方式, 教给程周策正确地方式和道理,从而让程周策知道自己是错的。
当初这边的地没有人愿意买, 因为离墓园太近, 很多人觉得不吉利。
可周锦芸买了下来,并建造了一座庄园。
可要说她是为了程钰中买的,又好像有点不太准确。
因为程周策很少看到周锦芸在这边住,甚至明明爷爷的墓就离得不远, 她也并不常去,只坚持在每年忌日的这一天去看他。
也不会像程周策那样,去说很多话。
大多时候, 她都只是默默地将一束花放在墓前, 然后一声不吭的烧完纸钱就走人。
这一次却有点不太一样, 放完花后,周锦芸侧头, 对一旁的程周策轻声道:
“我有点话,很快就说完, 等会儿再把时间留给你。”
程周策愣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好, 说久点也没关系。”
说完,他就将手中的伞放进了周锦芸的手中,然后转身离去。
看到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周锦芸才缓缓的垂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上面是程钰中年轻时候的模样, 戴着一副细框眼镜,容貌极其好看,清隽又温柔,就算是被镜片所遮挡,也能看到他如水般的眼神。
多年如一日,温和又清澈。
“臭脸。”
周锦芸却低低的呢喃道。
然后没忍住轻轻弯下身,用掌心轻轻拭去照片上落下的雨水。
这么脾性好的一个人,却对着她摆了十多年的臭脸。
“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再见面了。”她的声音在风中一吹就散了,“阿策也好好的长大了,到时候让阿策把鞭子烧给我,要是在下面你还摆臭脸,我就抽你。”
空气安静了下来,晌久,她的声音才喃喃响起:
“算了,说不定你没有等我……那也好……”
周锦芸速度很快,仿佛没有说几句话就出来了。
看着程周策朝着墓碑方向走去的背影,吴娴扶着周锦芸,有些担忧道:“阿策说的体检报告……”
深秋的风凛冽寒冷,周锦芸没忍住咳嗽了两声,然后才低声道:
“先把一份假的给他。”
-
外面一阵寒风刮过,穿透屋子将办公室里的纸张吹得翻飞。
就在即将吹得飞起来时,被一只五指白皙修长的手及时摁住。
沈时曦将笔筒压在上面,然后转身去关窗。
只是将窗子合上的瞬间,他就愣了一下,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办公室在Kima的高层,所以从这里往下望,人和车都变得很小。
他有些犹豫,然后还是拿起外套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外面正下着小雨,说是小雨,但其实都汇不成滴,像是游丝一般飘在空中。
不像是北方的雨,倒像是江南一带那种温温柔柔的。
这样的雨有一点扰人。
但沈时曦出去的时候还是将伞撑了起来,看着不远处树下的男生,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今天的程周策看起来很不一样,不像是往常比较休闲少年气的感觉。
他里面穿着一件高领针织毛衣,外面一件看起来材质很好的黑色长款大衣。
额前的发尽数梳到了脑后。
身高腿长,天生的衣服架子。
很正式的打扮,看起来成熟了很多,他身上那股出身不凡的矜贵气质得以完全展现,
疏离的,冷漠的,高高在上不易接近的。
深秋的到来使路边的树叶泛起金黄乃至深黄的颜色,在寒风中打了几个旋晃晃悠悠的飘到了人的肩头。
他站在树下,脚边尽是早已垂落的枯叶,被雨水浸湿后黏在了地面上。
他整个人都融入了这深秋的景色中。
沈时曦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得承认,程周策是极吸引人眼球的。
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声响,程周策转身看过去,就和伞下的沈时曦对上了视线。
身上那股强烈的距离感像是浓雾一般渐散,他眉眼弯了下:
“哥哥,晚上好。”
沈时曦这才迈开步伐朝着他走过去,伞撑到了两人的头顶,被程周策自然的接了过去。
他看了看程周策刚刚因为没有撑伞而被水汽浸润得愈发漆黑的眉眼:
“怎么不打伞?”
“雨太小了,打起来麻烦。”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算他们之间有段时间没有见面,再次碰见的时候也不会觉得生疏尴尬。
何况自从上次在夜店一起玩后,他们后来也陆陆续续的在一起吃了几顿饭。
大多时候是程周策联系沈时曦,而且每次要么是沈时曦有时间的时候,要么是他觉得很疲惫需要放松一下的时候。
有一次,沈时曦还开玩笑道:“你是不是在我旁边放了监控,或者安插了什么间谍?”
程周策很诚实:“我问了我姐。”
沈时曦差点还忘了这一茬:“是了,原来间谍竟是我的老板。”
在天气越来越冷的时候,身边有人陪着一起吃一顿热乎乎的饭,其实是一件让人很舒服的事。
直到有一天,沈时曦听到身边的同事说,下了班之后一起吃火锅,那是新开的一家店,据说味道很好,每天排队的人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