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汹涌的洪水淹没了水镜之中无数百姓的哭嚎,也淹没了水镜之外无数百姓的谩骂。

此时此刻，崇祯年间的开封百姓与宋徽宗宋钦宗治下的开封百姓是如此感同身受。

倘若有人采访他们的心情……

他们大概只会说一句：

谢邀，现在只想带着全家连夜跑路！

非要再说一句的话,他们只想说：

——狗官和狗皇帝统统去死啊！

越是了解越是发现，总有人能一次又一次突破人类的底线，而对此无能为力的第一层老百姓只能将满腔的愤怒化作诅咒。

一时间，历朝历代巫蛊事业迎来新高峰,哪怕破除封建迷信都不管用。毕竟,遇上那些突破底线的昏君奸臣，无能为力的普通百姓除了寄希望于“天罚之”又能如何？

不知何时,镜中画面已经切换。

一个此前出场过的人物再次出现,不过大多数人只是对他略微感到眼熟而已。

镜中人一开口，他们顿时恍然。

“……原来是孙传庭！”

“……这好像是个厉害人物？”

【当黄河的滚滚浪涛淹没开封,新任陕西三边总督孙传庭刚刚统兵东出潼关。】

【他本是一员不可多得的能臣,曾经担任兵部尚书,与洪承畴一起镇压起义军，谁知后来与杨嗣昌不合被天子一怒之下打入狱中，再出来便愕然发现时代变了——】

【首先是昔日与他共同剿贼的小伙伴洪承畴，早在数月前清军攻陷松山后被俘降清,成为明朝降清官员中职务最高者。】

【其次是从前不被他放在眼中的起义军,居然已经发展成势不可挡的浩瀚洪流。曾经被他和洪承畴追得只能十八骑遁入商洛的李自成,俨然成了乱世的一方霸主。中原三战,打得朝廷丢盔弃甲,连重镇开封都被重重包围,随时有可能落入其手！】

【刚刚出狱的孙传庭甚至来不及摸清楚情况，也来不及训练兵马，就被无人可用崇祯皇帝赶鸭子上架,催逼着前往救援开封。结果半路上就得知开封已经陷落。】

【虽则如此，开弓没有回头箭，身负天子重任的孙传庭只能继续前进。结果却在郏县大败于李自成之手，只能退回潼关。】

【而起义军则是乘胜占领河南大部分地区，并于次月攻占汝宁，杀崇王朱由樻以及保定总督杨文岳，基本占领了黄河以南的河南各府，随后集结兵马进攻湖广。】

【驻守于此的左良玉大惊失色，拔营就跑，一路逃奔武昌。于是起义军顺势占领襄阳地区，李自成改襄阳为襄京，设立一系列中央政府机构，还对麾下的起义军进行了统一的编制，分为驻军与野战军，他本人则被推举为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

经验丰富的朱元璋顿时“啧”了一声。

这分明是要从流寇转变为稳定政权了！

继续下去，便是王朝开国的雏形。

站在客观的立场上，同样是农民起义建立王朝的朱元璋很难不欣赏李自成这样的小伙，可一想到即将被他推翻的是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天下，欣赏便立刻化为乌有。

反倒是对不孝子孙的怨气前所未有强烈，哪怕先知明朝灭亡还有许多客观因素，但朱元璋实在管不了那么多。他只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要没了，没了啊！

“——都怪这群不争气的败家子！”

【当消息传回北京，苦命的孙传庭不得不再一次面对天子的威逼，再出潼关！】

水镜之中浮现出熟悉的大明宫殿。

天子一声令下，不断有人出言反对，更有人直言不讳：“孙传庭所有皆天下精兵良将，皇上只有此一付家当不可轻动。”

【事实上，此时明朝的本钱已经不多了。主要兵力大概能分为三个部分：一是以吴三桂为主的辽东军，这支军队虽为精锐数目却不多，而且身处前线抵御清军入关，无法调动；二是左良玉所率领的二十万兵马，这支军队看似人多势众，其实腐败严重，再加上左良玉拥兵自重，经常见势不妙就开溜，战斗力实在堪忧，也就只能打打顺风仗；最后一支兵马，就是孙传庭所统率的陕西军。】

【在当时，陕西军已是大明唯一的王牌，而崇祯皇帝朱由检居然想一把□□出去。这个决定无疑是冲动的，明朝重臣大都出言反对，奈何崇祯皇帝就是一意孤行。】

【放任义军坐大，他睡觉都不安稳。】

【无论如何，他都要拼这一把！】

水镜之外，朱元璋的神情十分凝重。

转战十余年，李自成早就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而他麾下的起义军，也早就被锻炼成了一支军纪严明、气势非凡的铁军。

相反，大明这边又有什么？连粮饷都不足，总督亦是刚刚上任，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这才操练了多久，就派出去送死？崇祯皇帝这是拿孙传庭当神仙不成？

朱元璋看着连拍大腿，只恨不能亲自上。

“这小子也不想想，起义军若是如此容易对付，大明的局势岂会败坏成这个样子？”他只能连连叹息，“唉，可惜了孙传庭！难得一员将才，莫要受损才好！”

【崇祯十六年八月，孙传庭率十万兵马东出潼关，迎接他的却是又一场惨败——四万人身死，军资甲仗马骡数万尽落敌手！他只能率领残军败将再度逃回潼关。】

【——连吃两场败仗，彻底摧毁了官军的士气，再加上大量精锐被歼灭，当李自成挥师西进，攻克潼关自是理所当然。】

【五战皆胜，李自成打出了“闯王”的赫赫威名，而明军兵败如山倒，就连大明最后的长城孙传庭也兵败身死，最精锐的陕西军或是被杀或是投降，西北地区的统治随之崩溃瓦解，彻底落入了李自成之手。】

【于是李自成进驻西安，兵分三路夺取陕西三边重镇，为夺取天下夯实了基础。】

望着虚幻地图之中不断扩张的李自成地盘，尤其是新鲜出炉的陕

西三边重镇，众人恍然生出时光如水、时移世易之感。

遥想当初李自成正是在这片土地上揭竿而起，如今兜兜转转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而“陕西三边”更是令众人十分耳熟。

从杨鹤到洪承畴，乃至后来的杨嗣昌、傅宗龙，以及马革裹尸的孙传庭，都担任过“陕西三边总督”，这就是一个专门负责剿灭起义军的职位。历任陕西三边总督，除了降清的洪承畴还活得好好的，其他三边总督大都直接或间接死在了起义军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