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榜出了!出了!”
墨柳跺脚:“怎地这么多人,进士一共才三百多,这这么多人看热闹,围得满街道水泄不通!还怎么看排名!”
“我去看!”金樽飞身而起,脚尖点在墨柳的肩膀上,几下借着路人的脑袋到了榜前。
礼部官员刚将黄榜张贴上。
金樽看了一眼,进士及第,第一个名字。
“状元郎,林子葵,林子葵?这不就是那个会元么!”有人道:“听说他还是淮南府的乡试解元,奇人啊奇人,竟连中三元!”
“这等才子,竟然没怎么听过他的大名!”
“状元郎是淮南人,我是他老乡嘿嘿,我是状元的老乡!明年恩科沾光,我也是进士了!”
“本公子和状元郎同乡同榜进士,他昨日殿试之言,堪称惊天地泣鬼神!当真是个奇才!状元郎无愧!”
同时贴出来的告示,还有朝廷特设恩科,明年二月继续开春闱。
隔得远远的,林子葵隐约听见了议论纷纭。
墨柳:“他们在喊状元郎,林……林子葵?是你吗公子!”他大喜过望,“是不是在喊你!”
金樽一把将黄榜撕下来。
礼部官员:“??”
“哎你干什么的!”
金樽理都不理,单脚踩在路人肩膀上,原路一眨眼返回去,将黄榜丢给林子葵:“喏。”
林子葵微微张了张嘴:“你怎么把榜给揭下来了,揭榜,是对榜上排名有所不不满,要击鼓鸣冤的意思。”
元庆摇头:“你啊。”
金樽:“快看!”
墨柳将黄榜张开,指着进士及第的第一竖排:“状元,林子葵,林子葵!状元!公子!你真的中了!连中三元!!”
“真是状元。”元庆笑起来,将黄榜还给金樽,“快还回去贴好,别给礼部添麻烦。”
林子葵尚且有些站不稳。
自己中了……
但心里并非狂喜。
反而思绪万千,复杂难言。
元庆见状道:“林公子,您的状元郎是货真价实的,主子他没有动过手脚,不必怀疑自己,妄自菲薄。”
墨柳是最激动的,狂喜傻了,抱着林子葵痛哭。
“老爷,老夫人,公子中了,你们在天之灵可以欣慰了!”
林子葵一声苦笑,他愿意信元庆的话,可心里的疑虑和芥蒂是很难消弭的。
他抱着墨柳拍了拍:“好了,不用哭了,我们回家吧。”
墨柳擦擦眼泪:“宫里的圣旨,什么时候来啊,状元是要跨马游街是不是,那,那是不是尚衣监给公子做衣裳?还有封赏,有府邸,有黄金……”
林子葵刚回家,宫里的圣旨的就传来了。
都知监的魏总管:“圣旨到,林子葵接旨!”
林子葵掀起袍角跪了下来。
“你就是林子葵?”
“是。”
魏公公点头道:“真是年少有为。”
众人纷纷下跪,魏公公摊开圣旨要念,忽然瞥见了禁军大统领也在面前跪着。
他一脸匪夷,但还是先念完了圣旨:“林子葵才高八斗,直谏不讳,深得朕心,宣明日辰时进宫觐见——钦此。状元郎,恭喜你了,还不快谢旨?”
“学生,谢主隆恩。”林子葵叩谢伸手双
手接旨,有些微颤。
魏公公笑眯眯道:“那咱家就先称呼一声林大人了,林大人啊,你是状元,明日到了朝上,陛下再亲自为您册封,这是您的状元冠服和花簪,明日进宫啊,就穿这一身!”
“多谢公公。”
墨柳识趣地掏出银锭打点,魏公公看见陈统领在,这可是摄政王身边的红人,他不太敢收,一看陈统领只是别过脸,当做没看见,魏公公就笑着收在了袖子里,打量了一眼状元公住的府邸,真不错,看来状元公出身不简单呐。
魏公公:“陈统领怎么也在这儿,这么巧啊!”
陈统领冷漠地颔首:“嗯,魏公公。”
墨柳:“……啊?”
魏公公:“状元郎,是统领的……”
陈统领扫了他一眼,魏公公“哦嗬嗬”笑了几声,掩着嘴道:“咱家多嘴了,那陈统领继续忙,咱家这就告退了……”
宫里的来人把冠服放下,就走了。
墨柳盯着陈元庆,难以置信:“你……”
“公子,他,他是什么,统领?公子,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啊!”
林子葵将圣旨放回盒子里收好:“我也是才知道的。”
“不是,这是怎么回事。”墨柳就像一壶开水,嚷道:“你是,你为什么……你为什么是统领!”
元庆瞥他一眼:“书童,你太聒噪了。”也就是林公子脾气好了,任谁摊上这么个书童,都会受不了的。
好在墨柳忠心耿耿,是真心为林子葵打算的,林公子中状元,他大哭,说苦尽甘来,终于要跟着公子过好日子了。
其实早就是好日子了。
林子葵很知足,这么好的院子,自己还有存银,能不好么。他让墨柳冷静一些,收好圣旨和状元冠服,就带着煴儿去厨房,问他想吃什么。
煴儿道:“夫子做饭吗?”
“嗯,夫子做。”林子葵挽起袖子。
“那夫子喜欢吃什么?煴儿喜欢的和夫子喜欢的一样。”
林子葵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厨子帮他烧柴,宇文煴就坐在旁边:“夫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
“让我皇父言听计从,夫子知道么,皇父是个很凶的人,大家都怕他的。”
林子葵端着大勺的手一顿:“煴儿为何不怕你皇父?”
“煴儿怕的,但母妃说,皇父那样的人,煴儿越惧,他越不喜,煴儿不能让母妃再被人欺负了,就大着胆子,努力不害怕皇父。”
林子葵闻言道:“夫子不知道你皇父是谁,所以不怕他。”
宇文煴捧着脸看柴火崩出火星点子,道:“现在夫子知道了,怕不怕啊?”
林子葵沉默半晌,说:“若是朝堂上,我想,没有人会不畏惧;若脱了一身蟒服,我姑且先不怕他吧。”这事儿林子葵知道自己只能慢慢接受,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只能自己受着,无路可走。
林子葵烧了一锅粥,用灶烤了几颗红薯,午时不到,摄政王的马车从宫里出来了,徐徐停在了宅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