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顿时笑喷了。
校车上,宁栩正低头往手上缠绷带。
连江转过头,眨巴着眼睛说:“今天天气预报好像有雨哎。”
宁栩抬起头,和旁边的李裘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中都带着几分诡异。
连江说话什么时候变成这种语气了?
不会赛前喝酒了吧?
“毛毛雨而已。”宁栩观察他的脸色,“你喝大了?”
连江满脸无辜:“
喝什么?黄牛吗?我喝了几口,味道好奇怪哦。”
宁栩:“……”
坐在他旁边的景文立刻把他的脑袋扳了回去,对他们道:“别理他,他偶尔会抽风。”
等他们转过去后,李裘小声对宁栩说:“你说连队是不是有古怪?上次训练的时候也这样,练着练着突然就变成这幅弱智语气。”
宁栩缠完了绷带,说道:“要么他是个戏精,要么……”
“什么?”李裘好奇地问。
宁栩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好好比赛,少吃点瓜。”
下车的时候,连江跟众人说:“比完赛我请你们撮一顿,大家别有压力,发挥出训练时的水平就行。”
“哇,我连队大气!”
“还得是连队,那个教练扣扣搜搜的。”
李裘惊恐地和宁栩咬耳朵:“妈呀,他说话怎么又变回来了,性格还能变来变去?”
半个小时后,两校师生齐聚操场,站了黑压压一片。
双方球队入场,主持人开始一一介绍队员的名字和来历。
宁栩站在队伍中,往人群中看了看,学生密密麻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那么现在,让我们把球场交给这两支队伍!请大家尽情地为他们加油呐喊吧!”主持人宣布道。
操场响起热烈的回应,啦啦队都开始跳操、喊口号,一个比一个喊得响亮。
宁栩是下半场上,李裘和新招的都是替补,几人暂时先在场外做准备。
上半场刚开始就火力全开,兰高这边全是新人猛将,比分咬得死紧。一鸣那边明显低估了他们的实力,没想到过了一年多了这么多小将。
去年东岸那场,因为下半场分数相差太过悬殊,景文他们没能力挽狂澜,最后以三分之差输给了东岸。除了队员实力之外,排兵布阵也存在很大的问题。
今年队里大换血,上来就把一鸣给打蒙了,两边直接打成平手。
不过一鸣的球队向来专业,很快就调整了战术,找了两个人专门防景文,完全不让他靠近篮板。
景文丝毫没有慌乱,抢到球就转手给队友,进攻得有条不紊。
现场一片摇旗呐喊,李裘骂了句:“这帮王八羔子,果然跟连队猜的一样,对景文严防死守。”
宁栩紧盯着场上移动的黑色身影,说道:“他们应该是找人弄了去年的录像,景文这种队员,向来是重点关照对象。”
李裘双拳紧握:“他可千万不能着急,一急就中计了……哎,可你说以他那脾气,可能会不急吗?妈的,我看得好紧张。”
以他的脾气,确实容易急,宁栩心道。
但答应过别人的事,他一定会做到。
他答应过连江,无论对面怎么防他都不能急攻。
李裘捏了把冷汗,万幸的是,直到上半场结束,景文都没跟对面急眼,更是拿下了20比19的成绩。
上半场结束的时候,场外都沸腾了,大家都在讨论这次兰高可能要一雪前耻。
景文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一脚踹翻了休息区的椅子。
“操,那两个傻逼哪儿来的?”他刚才在场上一直忍着,下场终于怒了,叉着腰在原地走来走去。
队员们都打得血气方刚,满身大汗,纷纷朝对面破口大骂。
“丫有病吧!都他妈撞到人了裁判还不判,眼睛没用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妈的我打得憋屈死了,还出黑脚,老子差点踩到,玩得可真阴!”
连江安抚他们道:“你们几个先去休息,下半场继续,张瑜,我换你。”
他转向景文道:“你下半场别上了,宁栩你准备一下,待会儿上场。”
景文沉默着没说话。
宁栩皱了皱眉,“不是说让我替宋海南吗?”
连江压低了声音,“那是第一套方案,现在对面盯上阿文了,我们比分咬得紧,下半场这么磨肯定不行,稍微不慎就会被反超。你是新人,对面不了解情况,你是有机会突围的。”
宁栩扭头看向景文,他刚被拦了整个上半场,跑得路线冗长又迂回,到现在脸上还有不少汗水,头发湿润地粘在鬓边。
他也看着宁栩,几乎是刹那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听队长的。”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拍了拍宁栩的肩膀,“有机会的话,下次再一起打。”
训练的时候,宁栩一直是作为他的对练队伍,两人从来没有在球场上合作过一次。
不知为什么,宁栩竟然有点期待和他同队。
现在看来,这次是不行了。
十五分钟后,休息时间结束,下半场开始。
宁栩神色冰冷地一下下拍打篮球,紧盯着刚才死防景文的中锋,那人面色嚣张地看着他,做了个拇指倒竖的动作。
哨音响起——
宁栩以极快的速度带球冲了上去。
一鸣的替补眼睛都看直了,“我操,这个新人这么猛?”
旁边的人不屑道:“打法太激进,后续肯定要垮。”
眨眼间,宁栩已经杀到了对面对后场,他轻松突破重围,左右闪避掉拦截,一个利落的反身上篮拿下两分。
刚上场,直接给对面一个下马威。
场外传来惊天动地的喝彩声。
“漂亮!”景文站起来,对他比了个手势。
一鸣的队长给中锋使眼色,示意他下把防一下宁栩。
第二局宁栩依旧开场拿球,疾驰的身影像是一道闪电,用极快的速度在球场上飞奔。
连续两个假动作,瞬间躲过两次拦截,干脆程度堪称教科书式。
齐浩洋兴奋道:“我天,看不出来啊!栩哥平时默不作声的,打气球来这么给劲儿!太他妈凶了!”
景文舔了舔犬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路线,或许过了今天,最想合作的就不是宁栩了,而是他。
场外掀起一片哗然,宁栩又拿下一分。
一鸣队长的脸色凝重起来,当即叫了两个人死盯他,这两个队员都比宁栩高上一截,气势汹汹地向他逼近过来。
然而这次出乎他们意料,宁栩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带球迷惑了一下中锋,反手传给了连江。
连江位置靠外,没有选择冒险三分,而是再次将球传给了别人。一来二去,在中锋到处拦截之际,角落里的兰高队员趁势一个灌篮。
下半场兰高队可以说是完全掌握了节奏,打得松弛有度,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一鸣也拼尽全力,比分一直咬得非常死。
最后半分钟的时候,双方只相差一分,但刚好到了宁栩的罚球。
他站在三个线外,呼出一口气。
全场都安静下来,屏住呼吸看着站在中央的男生。
宁栩高举起球,手肘微微弯曲,如同天鹅曲颈,然后弹簧般的轻巧发力,手腕快速下扣投球。
篮球飞了出去。
一秒、两秒。
哐——命中。
所有人都疯狂地欢呼起来,兰高赢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对外赛中获得了胜利!
球队的人全部一拥而上,手压手地围在一起庆祝、喊叫。
天上飘起细蒙蒙的小雨,如同银针碎絮般落在众人的发丝上、眉毛上,但这完全不影响他们狂喜的心情。
李裘咧着嘴大喊:“队长!我要吃海鲜烧烤!”
连江吼道:“吃,吃
他妈的!想吃什么都行!”
全场人声鼎沸,都在为兰高得来不易的胜利而欢庆。
宁栩在一片狂欢声中,走到了一鸣的队长面前。
一鸣队长讪讪地说:“恭喜了。”
宁栩冷淡地望着他:“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希望你们别忘记打球的初心,不要带着个人情绪上场。针对某一个人并不是最好的办法,它能让你暂时满足,也能让你一败涂地。”
一鸣队长脸色一变,刚要开口,一只手从宁栩的肩膀上冒了出来。
景文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搭着他的肩道:“走了,吃烧烤去,别跟无关紧要的人浪费时间。”
说着,也不管一鸣队长黑炭般的脸色,直接掰过宁栩离开了。
他莫名道:“你刚才在跟他说什么带情绪上场?”
宁栩抿了抿嘴,没有回答。
他在去洗手间的时候,听到了一鸣队长跟队员的对话——
“老大,真的要全程死防那小子?他看着不太好惹啊。”
“给我往死里防,最好把他彻底架空。那厮在东岸嚣张得不行,指着我弟说他防守废,今天我就要让他一次篮板都摸不到!”
宁栩扬起嘴角:“没什么,反正我们赢了。”
“是啊,我们赢了,你还跟那家伙说什么说!走,哥哥带你吃烤肉。”景文龇牙笑道。
“滚吧你,谁是哥哥?”
“当然我是。”
“是个屁。”
景文一想,他休学了一年,好像是应该比自己大一点,忍不住翘起嘴角,但嘴上仍然死不承认。
走着走着,宁栩突然停下来不动了。
“怎么了?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你还不赶紧?”
景文没有得到宁栩的回应,于是顺着他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们面前,站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眉清目秀的男生,正怯生生地看着宁栩。
宁栩的笑容逐渐消失,对他道:“你先过去,我一会儿去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