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戒……也不算是结婚戒指,”洛希艰难地说着,句子被喘息截成零落的词语。他被按倒在桌子上,只能扬起无力的指尖抵在邓槐灵胸前,比起推拒,更像是蜻蜓点水似的引诱,“那是当初你在出任务的时候送给Rosie……”
他在意乱情迷中止住了话头,在仿生人的话题上他们早已达成了理性的共识,只是他情感上没法把Rosie和自己看作一个人而已。洛希已经不再在意这件事了,他不希望扫对方的兴。
“这样吗?”颈边急促的呼吸放缓了,邓槐灵离开洛希的脖颈,支起一点身凝视着对方,幽深眸色间含着的浓重情愫让洛希心惊。他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那你应该也不想戴上这个了?”
邓槐灵的食指与中指之间,有一粒金色沙砾般的玫瑰耳钉,“我本来想帮你戴上它,然后看你被我……要是你不喜欢这样,我就收起来了。”
他刚要把耳钉放回衣袋,就被洛希连忙抓住了手腕:“等、等等!”
邓槐灵停下动作,不明所以地注视着眼前慌张的恋人。
“……帮我戴上。”洛希躺在桌子上,别开了脸,松开握着对方的那只手,把凌乱的发丝拢到耳后。他的目光飘忽,刻意不去看邓槐灵,漆黑的长发衬托着优美的脖颈弧线,仿佛很强硬的猎物主动将脆弱部位暴露出来,默许猎人侵掠。
邓槐灵见状笑了笑,火热的指尖摩挲一下洛希的耳垂,雪白肌肤立刻敏感地晕开了成片绯色。他微微俯下身,贴近对方的耳畔:“不害怕我把你当成别人了么?”
“你到底要不要我戴?”洛希咬着牙,又是羞愤又是急躁。他以为压在身上的那个混蛋又在拿他开玩笑,可是当他转回了头,对上邓槐灵的目光,却发现对方虽然是调情的口吻,眼神却深情至极,瞳孔被灯光染得温柔如琥珀,英挺的眉眼镀着一层薄薄的光晕,使洛希有点恍惚。
那双从来冷漠不驯的棕眸里充满了爱意与仰慕,仅仅倒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洛希目眩神迷地望进对方的眼眸,觉得自己要在这个永恒的眼神里融化了。
为什么会有人拥有那样源源不断和浓烈的、对另一个人的爱?他晕乎乎地想,好像站在潮水的中央,被热烈的浪潮吞噬,那些浪花缠绕着他的手臂,让他沦陷在波涛之下。而他被潮水俘获,连手指也懒得动弹。
“我当然想帮你戴上……朝思暮想地想。只是这一次,跟以前的含义不同,这枚耳钉不是什么烙印,也不代表你是我的私人物品,它代表着从今往后,我的名字会和我一起陪着你,永远站在你身边。”
邓槐灵动作轻柔地为洛希戴上耳钉,“你可以把它看作一个证章,证明我对你的忠诚的证章。”
他说完,认真地吻了下洛希的耳垂,把对方抱起来关掉了灯。满屋光线顿时遁隐了,无边黑暗里只有流金的玫瑰耳钉闪烁着一星光芒,如同暗夜中的萤火虫曲折地盘旋穿梭,到处乱撞。
窗边垂落的白色轻纱随风飘动着,夜色像是海潮,卷挟着人造的月光漫入了整个房间。那只微渺的萤火虫在浪尖起舞,空气中弥漫着浪花的雪沫和水雾,它振翅飞过万顷的银月,飞过险峻的高峰湖谷,最终轻颤着栖息在情山欲海下千壑的丛林。
*
深夜十一点半,洛希披着单薄的浴袍,赤着足走进客厅,长发湿漉漉地在肩头滴水。客厅里一片混乱,衣帽架被撞翻了,沙发绒套乱糟糟地团着,才贴好不久的墙纸皱起来,接缝处可怜巴巴地垂下一角。
每一个房间都是如此杂乱,像是刚刚被洗劫过,而且洗劫的人丝毫不吝惜他们的财物。书桌上的电脑掉下来摔成两截,酒柜里洛希珍藏起来舍不得喝的酒只剩一瓶,其余的都成排坠落在地,化作了无用的玻璃残渣。
洛希叹了口气,绕过翻倒的家具,来到客厅中央的桌边。拖鞋不知被踢到哪里去了,他小心地踩在地板上,弯腰挑出先前打翻的花瓶碎片,拾起那束七零八落的洋桔梗,把散落的白色花瓣也拢在手心。
邓槐灵同样穿着浴衣走出浴室,从沙发缝里捡出了他的鳄鱼拖鞋,自然地半跪下来,轻握着他的脚踝,为他穿上鞋子,神情专注得像托着一只水晶鞋。
“别伤到脚。”小猎人在满室狼藉中说道。
洛希垂眸看着对方,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他分明已经和邓槐灵胡闹了一个晚上,却还是会为了对方漫不经意的行为而动心,温存爱意犹如春水涨满了他的心房,丝毫没有退潮的迹象。
他没忍住伸出手,轻轻拨弄邓槐灵的头发,指尖若即若离划过对方耳后,发出新的邀请。邓槐灵低着头沉默不语,洛希却明显察觉到握着自己脚踝的手指收紧了,虎口执刀磨出的茧粗粝地摩擦着踝骨,缓缓攀上小腿。
洛希有点后悔地往后缩了缩,他发现邓槐灵眼里的野火比他燃烧得还要旺盛,甚至比三个小时前更剧烈了,棕色的眼眸望向他就像望着食物。不把他吃干抹净,对方是不会罢休的。
就在他心生怯意的当口,房间内响起了突兀的“咕噜”一声。洛希手忙脚乱按住肚子,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邓槐灵站起身来,轻车熟路地摸了摸他的小腹,低声道:“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