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1 / 2)

幻象瞬间分崩瓦解。

唐峭手里的刀化作光点消失,她一抬眸,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祭坛前。

扶稷身披甲胄,身体浮出水似的虚影,正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你是如何想到杀了我的?”

“我也没想太多。”唐峭道,“只是单纯看你不爽而已。”

扶稷:“……”

“无论如何,”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九御归你了。”

他侧过身,祭坛上的长刀浮至半空,露出了全貌。

唐峭终于能仔细地观察这把刀了。

这把刀没有刀鞘,刀身细长而微弯,刀柄沉黑,在水中散发着极为冷冽的寒光。

唐峭眼神发亮:“它叫九御?”

扶稷:“是。”

唐峭由衷地赞美道:“好名字。”

一听就很厉害。

她活动了下右手,兴奋上前,一把握住刀柄,一股强烈的黑色煞气顿时冲天而起。

宫殿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岌岌可危的石墙开始崩塌,扶稷看着周围的异状,沉声道:“到时间了。”

唐峭隐约明白了什么:“你要消失了?”

扶稷颔首,语速加快:“听好了,九御煞气极重,必须以灵力温养,方能压制。”

灵力温养?

唐峭疑惑道:“你的意思是,定期往里灌输灵力?”

“错。”扶稷道,“难道你没有发现,九御没有刀鞘?”

唐峭:“我以为你是嫌带着刀鞘麻烦……”

“……之前的确是这个原因。”扶稷微妙地顿了顿,继续用冷肃的语气道,“但九御被煞气浸润了数百年,普通刀鞘早已收不住它,如今你想继续使用,就必须配以更特殊的刀鞘。”

唐峭:“什么刀鞘?”

扶稷:“你。”

唐峭静默一瞬。

她觉得自己可能没有明白这个字的含义。

“什么意思?”

“以身为鞘,让九御与你共用灵脉,只有这样,才能压制煞气,同时将九御的力量发挥极致。”扶稷冷冷道,“如何?这样你还想使用这把刀吗?”

唐峭终于明白当初唐清欢为何没有收下这把刀了。想来煞气重还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应该就是被这个以身作鞘的养刀方式吓退了吧。

她以前倒是也在古籍上见过这种法子,但毕竟没有亲身试验过,多少还是有点犹豫。

唐峭想了想:“只能这样?没有别的办法?”

“只能这样,如若做不到,九御就会沦为一把废刀。”

唐峭若有所悟:“这就是你只剩一缕亡魂也要留在这里的原因?”

扶稷闻言,眼神黯了黯:“九御是一把好刀,我不能让它被埋没。”

唐峭撇了下嘴角,不置可否。

宫殿崩塌得越来越厉害,水波激荡,扶稷的身影越来越浅。

“时间不多了。”他看向唐峭,眼神恢复冷厉,“快点做决定。”

“……好吧。”唐峭一声叹息,“我试试。”

她举起九御,仔细看了看,问:“第一步怎么做?”

扶稷忍耐道:“滴血认主。”

唐峭依言做了。

她竖起拇指,往刀锋上熟练地一划,几滴鲜血顺着刀刃一路蜿蜒而下,刀身上浮现出黑色的雾气,缭绕起伏,很快将她包裹起来。

雾气只是包围着她,却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唐峭站在雾中,能明显感觉到这些雾气正在随着她的呼吸律动起伏,仿佛与她融为一体。

扶稷继续指导:“现在把刀放入你的体内。”

唐峭发自内心地问:“往哪儿放?”

扶稷:“哪儿顺手往哪儿放!”

唐峭耸了耸肩。

都以身为鞘了,其实放哪儿都顺手,碍不着多大的事。但她今天一直将如晦背在身后,觉得这样拔刀的手感也不错,以此类推,就放到背后吧。

确定好位置,唐峭举起九御,慢慢刺入后颈。

刀尖抵上她的后颈,却没有刺穿肌肤,而是一点点没入,如同被吸收了一样。直到刀身与刀柄完全进入她的后颈,她的皮下又亮起细微幽光,与脊柱的位置一致,衬得她肤色莹白剔透。

唐峭闭上眼睛,看到九御就在自己的灵脉内,如同一棵树的树干,正在与流动的真气缓慢融合。

“这样就可以了?”

“这样就可以了。”扶稷声音略低。

唐峭注意到他的表情里居然多了一抹释然。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唐峭突然开口,“如果在幻象里,我真的杀了自己的亲人,结果会怎样?”

“你还是会得到九御。”扶稷回答道,“但你也会被九御的煞气同化,成为九御的养料。”

唐峭:“……”

这狗东西真歹毒,早知道当时就应该多捅他几刀了。

不过,提到捅刀这件事……

唐峭略作思索,又道:“还有一个问题。除了杀人,还有其他能离开幻象的办法吗?”

虽然她毫不犹豫地杀死了当时的扶稷,但她相信,上辈子的唐清欢绝对下不了这个手。

那她是如何离开的?

扶稷闻言,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其实,只要能让我觉得‘你值得’,幻象自会破解。”

作为幻象的主人,他会根据进入者在幻象里的表现,决定是否将九御交予此人。

而眼前这个少女则是强行破解了他的幻象,这的确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唐峭明白了。

原来还是个开放性的简答题,怪不得唐清欢能无伤通关。

她恍然点头,不再多问。

扶稷见她没有再出声,不由深深皱眉:“你不想知道你是否‘值得’吗?”

“没兴趣。”唐峭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反正九御已经是我的了。”

扶稷:“……”

二人脚下的石砖接连碎裂,大量水流涌了上来,瞬间淹没了扶稷身后的祭坛。

“九御是把好刀。”扶稷的身形淡不可见,声音如烟飘散,“请善待它……”

他彻底消失了。

唐峭朝祭坛看了一眼,发现刚才还空空如也的祭坛里居然长出了几根草。

这是投胎变成草了?还是说这草也是秘宝的一部分?

唐峭十分不解,眼见这个地方就快塌了,她索性将这几根草收进储物袋,然后结出防护罩,往漩涡的位置游去。

*

漩涡明显比之前更加湍急。

唐峭好不容易钻出水面,正要甩出藤蔓,漩涡突然归于静止,紧接着,这个陀螺一样的水涡便消失了。

不仅如此,连水流也在不知不觉中倒转了,开始浩浩荡荡地往她来时的方向流去。

看来下面的东西是彻底消失了。

唐峭放出藤蔓,正要往右侧石壁甩去,一个人形物体突然从另一条河道冲了出来。

唐峭:“?”

什么东西?

她有点懵,下意识甩出藤蔓,像捆粽子一样,捆住了那个人形物体。

但那个人形物体显然比她重很多,她的力道不足以将对方拉过来,反而还因为水流和惯性的问题,被对方带着一起流走了。

唐峭:“……”

莫名有种搭顺风车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如此一来,反而省了不少力。唐峭乐得清闲,干脆就这么一路顺着流,直到看见之前的悬崖,才又放出几根藤蔓,强行减慢人形物体的速度。

这次又有拉雪橇的感觉了。

唐峭将藤蔓甩到那棵参天古树的枝桠上,纵身一跃,从水里跳回了悬崖边。她先用术法烘干自己,接着将藤蔓绕在树上,借着树干的支撑,将下面的人一点点往上拉。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好奇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唐峭动作一顿。

这个声音,她可太熟悉了。

唐峭微移视线,果然看到黑衣少年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

他的脸颊上还残留着那道细细的伤口,血迹凝成一道暗红色的线,他却毫不在意,只是以一种审视的目光,专注地、认真地盯着她。

唐峭注意到天宇开霁已经回到了他的身上。

看来胡朔这人确实不行,连自用的迷药都劣质得惊人。

“胡朔呢?”唐峭发现自己已经是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

沈漆灯微微偏头:“你很关心他?”

“好歹也是我的合作伙伴——”唐峭顿了顿,“关心一下也很正常吧?”

“嗯,有道理。”沈漆灯淡淡地说,“但很可惜,他已经死了。”

唐峭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毕竟那家伙可是偷袭了沈漆灯,还用迷药迷晕了他,沈漆灯这么心狠手辣又睚眦必报的一个人,不杀胡朔才怪。

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唐峭暗暗提高警惕,谁料沈漆灯并没有再说什么,反而走到悬崖边,往下面瞥了一眼。

“那是什么东西?”

唐峭:“……应该是人?”

这话题也太跳跃了。

“你要救他吗?”沈漆灯又问。

他的语气很平淡,神色也很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她会如何回答。

但唐峭却没有因此而掉以轻心。

她斟酌几秒,慢慢道:“可以救,也可以不救。”

沈漆灯:“为何?”

唐峭平静道:“救了,是我行侠仗义;不救,是他造化如此。”

沈漆灯闻言,若有所思地低语:“造化如此么……”

他眼睫低垂,神色空静,思绪仿佛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他又想到什么了?

唐峭奇怪地看着他。

然而不等她多想,沈漆灯忽又抬眸:“你找到秘宝了?”

这个话题也太跳跃了吧!

唐峭忍不住在心底再次感慨。有时候她真的很想看看沈漆灯的脑子究竟什么构造,明明外表看着也挺正常,然而言行举止却总是无法预测,时而安分守己时而随心所欲,让人捉摸不透。

可能脑子有病的人都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