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喧哗中,江梅引莞尔,他走到蔺浮玉身边坐下,单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看蔺浮玉:“妹妹参加仙门大比吗。”蔺浮玉摇摇头,声音低哑:“不知道。”
“我妹妹。”他又警告。
“好的。”
江梅引从善如流,依旧笑吟吟:“天亮了,秦罗衣应当到临云宗了,你记得让妹妹避开她。”
“为什么要避开。”蔺浮玉睁开眼,语气冷淡,“我打得过秦罗衣。”
江梅引默了会儿:“是我打不过。”
他摸了摸鼻梁:“你是天行榜榜首,护得住妹妹,我险些忘了。”
江梅引拍了拍蔺浮玉的肩,偏头抬眼,看见地牢的门大开,几位长老攀谈着走过来。
江梅引抬起手,对着来人挥了挥,他把蔺浮玉拉起来:“走了。”
***
霜雪天里。
袖袖小猫睡醒之后,枕在软枕上,有些发怔,生怕先前种种都是大梦一场。
蔺绮下楼。
一楼的桌子上,摆着一盅白梨甜汤,还有一碗薄皮馄饨,吃食上覆着浅蓝色的灵气,故而一直是热的。
蔺绮走遍了一楼,没找到林清听。
她垂眸,心中忽而生出些慌乱。
蔺绮看见高楼外雪地上,匆匆忙忙往里跑的小仙童。
“大小姐。”
阿稚额头上汗津津的,小脸儿泛红,跑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双手抬起捧着一颗白梨,眼睛亮晶晶的,笑得灿烂:“生辰开心,这、这是我种出的,您尝尝。”
蔺绮怔了一下,将白梨接过来,笑说:“谢谢阿稚。”
她先前倒是听幼虎说过,阿稚这些天都在忙着种梨树,只是这才寥寥几日,他是如何把梨子种出来的。
蔺绮揉了揉阿稚的头发,她心中有些疑惑,却也没有问。
“林清听呢。”蔺绮问。
阿稚想了想:“仙师他半个时辰前走了,出了传送阵,不知道到何处去了,他走前说,让您乖乖吃饭,大小姐还没筑基,不能辟谷。”
蔺绮抿唇,闷闷问:“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阿稚有些迷糊,抓了抓头发:“不、不知道呀,林仙师没说,应当一会儿就会回来吧,往常都是这样的。”
阿稚糊涂了。
他记得,先前大小姐根本不管林清听回不回来啊。
怎么现在突然开始过问了。
阿稚看着眼前的红衣少女,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现在的大小姐很不开心。
虽然她低头看自己时,眉眼弯弯笑得又甜又漂亮。
但大小姐刚刚提起林清听的时候,眼尾下压,整个人不自觉染上一些难过和郁气,像一只被抛弃的孤独小猫。
阿稚扯扯蔺绮的鲜红袖摆:“大小姐——”
蔺绮嗯了一声,尾音上勾,软绵绵的。
她似乎发现了阿稚的担心,强压下心中的不开心,轻轻笑了一下,她指尖勾着红丝带,在长桌边坐下吃饭。
此时日上中天。
霜雪天雪地上反射着泠泠清光。
蔺绮一边吃饭,一边等林清听回来,她拿出云镜随手翻了翻。
她看着临云宗师兄师姐们发出来的留言消息,才知道蔺浮玉他们已经回来了。
蔺浮玉回来后……
蔺绮长睫微垂,轻轻搅动瓷勺。
蔺浮玉回来后就进了苦牢,把芝禄重新带回戒律堂,因为今日临云宗开宴的缘故,他还没来得及深究,又被召去主殿。
蔺绮抿了一口白梨甜汤,清甘的糖水流连唇齿间,她漫不经心移开目光。
早在她用符纸砸那些追她的人的时候,蔺绮就想到了自己的修为会被怀疑。
如今看来,蔺浮玉反应的速度果然快。
就是不知道蔺浮玉心里是怎么想的。
如果蔺浮玉发觉自己并非他心目中那个温软乖巧的小妹妹,芝禄身上的伤确实都拜她所赐,这位仙门第一等清正端雅的首席师兄会怎么对待她。
蔺绮有些遗憾。
她还挺喜欢蔺浮玉这个哥哥的。
她散漫想着,又咽下一口甜汤。
高楼外,有人踏雪而来,蔺绮以为姐姐回来了,连忙抬头望过去。
是蔺浮玉。
青年照旧一身白金长袍,长发束起,端艳清绝,他似乎有些疲顿,身上染了浅浅的血气,他微掀眼帘,对上蔺绮的目光。
他的眸光中浮现些许温和笑意。
小漂亮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蔺浮玉到底在想什么,装乖道:“哥哥。”
蔺浮玉应了一声,从芥子里拿出一只锦盒,递到蔺绮面前。
“生辰礼。”他眉眼很淡,声音也有些虚弱,对着蔺绮,却一直在笑。
锦盒推开,里面是一支符笔。
——冷玉质地,笔端隐隐有青绿灵气浮动,如松如雪,指尖触上去,冰冰凉凉的。
漂亮小猫抬头看着蔺浮玉,有些茫然。
“准备得仓促,万望见谅。”蔺浮玉眉目清冷,声音却很温和。
他身上有伤,又在阴冷牢狱里被关了一夜,此时头脑昏沉,意识并算不得清明,清瘦修长的手伸出去,揉了揉蔺绮的头发。
“对不住,错过了你的十六年。”蔺浮玉垂眼低眉,歉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