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2 / 2)

林殊自嘲地轻嗤,回复消息。

【林殊:你不用再来了,实习证明和工资照旧,还有事就去找高静歌,不用再联系我。】

发完消息,林殊点进秦渝池的对话框。

聊天页面上,最新一条还是秦渝池给他发的【晚安,林先生】。

林殊咬紧下唇,点进秦渝池的账号页面,指尖停在“删除”上颤抖,想摁却又舍不得摁。

可当他真的摁下去,屏幕上弹出聊天记录也会被一并删除的提醒时,心里又没来由地恐慌,林殊赶紧点了返回。

躺着愣了片刻,林殊倏地一下坐起身,从茶几抽屉里翻出平板。

林殊打开微信,想将秦渝池的聊天记录一并迁移至平板里,保存好后再将秦渝池删除。

可林殊很快

意识到,他又在自欺欺人。

他以前舍不得删秦渝池,是因为他潜意识里还抱有幻想,认为自己这辈子有机会和秦渝池圆满。

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

他的头上悬着审判之剑,秦渝池恢复记忆之时,就是剑落下来,宣告他罪行的时候。

留着这些记录又能如何呢?

林殊丢开平板,忍着心头无比剧烈的痛意,毫不犹豫地点下删除,再咬着牙点了确定。

这个世代,人与人的关联就是这么脆弱。

一个虚拟的删除键,就能将两人之间的关联斩断,只要一方选择断了联系,那另一方就可能再也联系不上。

秦渝池从列表里消失的那一瞬,林殊就有种错觉,好像他和秦渝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秦渝池不用再看见他,更不用痛苦,他也不必看见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

这样对他们来说都好。

把手机调为静音,丢到沙发边,林殊疲乏地闭上双眼入睡。

许是因为他终于知道,真心悔过无用,犯过的错也不会消失,上天怜悯地让他睡了个好觉。

没有光怪陆离的梦,也没有发疯的秦渝池,只有一片沉寂的黑。

天色渐晚之时,林殊是被冷醒的。

他缓慢地坐起身,搓搓手取暖,后知后觉地打开暖气。

砰——砰——

无数朵烟花在黑空中绽开,和除夕那天一样流光溢彩。

彩光从落地窗外洒进来,照亮和那天一样的无光客厅。只可惜,这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林殊一个人,再没有人坐在茶几对面给他点蜡烛。

林殊愣愣望向窗外,扬起头,任由彩光一下下照在脸上,照进无神的眼里。

等到脖子酸了,林殊站起身,缓步往三楼走,想从衣帽间里找一套睡衣,却先看见了秦渝池的风衣。

林殊站着不动,而后捞起那件风衣穿在身上,拴好腰带,将风衣裹得紧紧的,就像是被抱着一样。

鸢尾雪松的精油还放在口袋里。

反正秦渝池以后也不会再要这件衣服,可能想起这段时间对他的穷追不舍,还会感到恶心。

想到这,林殊将精油拿出来,倒了许多在手心,毫无顾忌地抹在鼻尖,贪婪地抹在颈间,直到随便一嗅都是雪松味才停止。

今夜是元宵节,烟花放了好一会儿都不停,这家放了那家又放,断断续续。

林殊走到三楼的大露台前,一打开门,冬风便钻了进来,吹开他额间的碎发。

露台上的躺椅很干净,应是在他离开之时,高静歌叫人来家里打扫过一遍。

林殊将手揣在风衣口袋里,直直瘫进躺椅里,望着天空中绚丽的烟火发呆。

淡淡的烟火味落进鼻尖,林殊嫌烦,将风衣的领子竖起来,把整张脸躲进衣领里,用雪松香把烟火味掩盖住。

冷风中,林殊看着烟火绽放,刺目到极点,再慢慢暗

淡,最后化为无光的碎片。

凌晨之时,整个湖光山终于静下来,再没有热闹的烟花声,只有喧嚣的风声。

天空恢复灰暗。

冬天的B市别说看见遥远的恒星,就连地表之上的人造卫星都不一定能看得清。

林殊看着充满人造灯光和烟火尘埃的天空,脑子里空空如也,也不愿意站起身回房,去床上躺着。

身体渐渐失温。

林殊失神地想,如果他一直躺在这里,躺上个三天四天,不吃不喝,是不是就能在这一世先离开?

那样的话,他是否就不用面对记忆恢复后的秦渝池?

叮——

闹铃打断了林殊的思绪。

林殊长叹一声,亮屏手机,给高静歌准时报平安。

要是知道他又要死要活了,或是死了,高静歌不得哭得眼睛红肿。

高静歌会哭吗?

他好像没见过高静歌流泪。

林殊耸耸肩,正准备继续发呆,却有人打进来电话。

打进来的号码显示为陌生号码,但林殊知道是谁打来的,那是他派在陶芓湉身边的保镖。

林殊接通电话,“喂?什么事?”

“林先生,陶先生前天回了家,昨天清晨飞往枫国,我们跟着查到了他在枫国境内的心理治疗报告。”保镖说。

“什么病?”林殊蹙起眉问。

“强迫性精神障碍,具体表现为强迫洗涤,也就是俗称的洁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