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在被季羡阳打开的那一刻,客厅里的大片暖光照在了盛向身上,盛向顺着望了进去。
客厅中央,一位半披式的女士闭着双眼,脸上敷着黑泥面膜,正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椅上。
在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后,她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就像一直等待猎物上钩的猎食者。
“知道回来了?”那女士吸了一口气,拖长音调,阴阳怪气地说:“我还以为你打算睡在大街呢。”
季羡阳将钥匙和肩上的书包一同甩在玄关柜上,顺着回:“去晚了,没地儿。”
卓女士一听,将还有些湿润的面膜一下从脸上扯下来,准备扭头清算季羡阳今晚归家已晚的账,但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疑问语气的「嗯」。
盛向站在季羡阳身后,因此被他挡了个大半,但卓敬一瞧这挺拔的身形,一下将丁鹤从脑里踢出,起身问道:“你后面……谁啊?”
“哦,”季羡阳身子一侧,将C位留给了盛向,弯腰去鞋柜里拉拖鞋,“互相打个招呼吧。”
盛向关了门,冲季母微微点头,脸上挂着讨人喜的笑,说话无比流畅:“阿姨好,我叫盛向。”
不出季羡阳所料,这位粉丝见到偶像真人后,眼珠子瞪得像个圆球,一路「啊」着过来,脸涨得有些红。
看样子,她是成功地将他儿子回家晚的事抛之在脑后,急急忙忙地来到玄关柜,这才看清两人身上挂了彩,来了个当场变脸:“哎呀,盛向啊,怎么回事啊,怎么满身泥呢?”
季羡阳拿出一双新拖鞋,扔在盛向的脚边,自己脚踩脚地脱鞋,用简单的两个字概括他们像小说般的经历:“摔了。”
卓敬听后,露出一副心疼亲儿子的表情,帮盛向将书包脱下,然后转头对自家亲儿子嚷嚷:“你看你什么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掉粪坑了,你带着盛向去哪儿了你?!”
季羡阳见识了她的表演,用手理了理耳鬓边的发丝,顺便掏了下耳朵,心不在焉地回道:“等会儿问行吗?伤员还在您面前呢。”
卓敬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着弯腰穿鞋的盛向,发现他脚踝处有些泛红,等盛向穿好鞋后,连忙搀过他:“哎呀这么红,来来来,慢点啊。”她拉着盛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叫身后还在放鞋的季羡阳去厨房里拿药。
季羡阳关好鞋柜的柜门后,走去厨房,看到药酒还放在冰箱旁,拿了之后一个漂亮的转身,走到客厅,将药酒和袋里的东西一起放在了茶几上,准备坐在沙发上。
卓敬见状,拿棉签的手拍了他一下,命令他:“坐凳子上,沙发弄脏了你洗吗?”
季羡阳此刻屁股离沙发不到半尺,不情愿地抿了下嘴,挪到了冰凉的凳子上,移动至客厅和阳台的交界处,将双肘撑在膝盖上,背对着两人。
盛向意识到自己身上也有污渍,对卓敬说:“要不我也坐凳子上吧?”
卓敬看他要起身,直接按了回去:“就坐这儿啊,没事。”
“给您添麻烦了。”
这位女士对学霸本身就充满着粉丝滤镜,又看到他如此有礼貌,双双符合自己的想象,心里乐开了花。
季羡阳妈妈平时说话大大咧咧,但在日常生活中,所有的事他都细心对待,不然也不会让季羡阳这啥也不会的小爷长成大爷。
对于擦药酒这一块儿,经过季羡阳的无数次实验,她已经是个老练手了。
卓敬蹲在盛向面前,拿棉签沾了沾土黄的药酒,轻轻涂在盛向的脚踝处,还吹了一口凉气,好让盛向不那么疼。
很快,她就搞定了擦药酒的工作,起身收拾道:“好了,你还没洗澡,就先这么擦一下,洗完澡后再喷点药,明天会好很多。”
盛向扭了扭脚踝,发现确实比之前好太多,就抬起头冲她含蓄一笑:“谢谢阿姨。”
“你有没有哪儿伤着?”卓敬看他儿子坐在凳子上大半天也不说话,盯着他背影问道。
季羡阳看着没有多少星星的黑夜,对他妈现在才想起自己的存在感到伤脑,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卓敬瞧他这副颓废样儿,凑近看了看,发现没什么明显的伤痕,不然就他这嫩皮肤,一点小伤就能嚎叫半天。
她将药酒收起来,看了一眼阳台外。
季羡阳家的阳台户型是朝向小区外的热闹街道,在吵闹的黑夜,时不时就会有不一样的香味飘进来。
此刻,许多小飞虫在阳台前的路灯灯泡下围着转,被不断冒出的油烟熏得晕头晕脑,即使在光下,也找不到方向。
卓敬看着外面夜色已深,就对盛向说:“这么晚了,盛向你脚也不方便,今晚就在这里睡吧。”
季羡阳在心里不屑道:你不喊,他也要留下。
卓敬以为盛向要推脱,都已经在脑子里编好了下一句挽留的台词,却没想到盛向竟爽快地答应了,就快速回到卧室换了件简单的衣裳,准备去买一次性洗漱用品:“你和家里人说一下吧,省得他们担心。”他靠着玄关柜,一边穿鞋一边说,“我很快就上来,季羡阳你把训练服换了,让盛向先去洗澡。”
季羡阳无声地瘪了下嘴,似乎对他妈让盛向先洗澡这个安排不太满意。
听卓女士高跟鞋踏的声音渐渐远去,起身向沙发上坐着不动的人说:“你不打个电话吗?”
过了十几秒,盛向才把视线从自己脚踝移到空中,说:“不用,他们忙。”他就像是在自言自语,“阿姨好热情…”
季羡阳看着盛向脸上的笑,心里对卓女士的过度表演打了个满分:“那是对你,要是丁鹤,你看她什么态度。”
“你和他关系特别好?”
季羡阳似乎对盛向这种问题感到很白痴,斜眼白了他一下:“比你好。”他走到浴室门,打开灯,对盛向说,“你先洗吧,我妈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