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为了讨厌他的人进娱乐圈,而是这些存在,印证了隔着网络喜欢上他的人,都是发自内心的。
于是一切变了,又没变。
现实生活中的人见到柏林时,还是无一例外好感度不同寻常的高。
但网络上,也出现了不喜欢他的人,虽然比例很小。
最让柏林坚定自己做的决定没错的,是他第一次见到未来的队友那天。
公司决定推出名为skye的男团,告知他团内一共会有五名成员。
柏林第一眼见到队友,先是惊叹他们外形上的优越,再就是因好感度而微微愣神。
队友们礼貌而疏离的一一跟他打招呼。
金发棕皮的邬珩尧:“嗨。”
好感度[30]。
半长黑发,容色靡丽的花言审视地打量着他:“你就是我们的队友?”
好感度[25]。
嗓音动听,眉眼温柔的江枢苒:“你好呀。以后我们就是队友了。”
好感度[40]。
懒洋洋半靠在沙发上,长腿点地的韩宇哲:“哟。”
好感度[50]。
这是柏林能看到好感度后,第一次遇到好感度在正常范围的人。
他愣愣地看着四个人头顶上的数字出了会儿神,直到经纪人疑惑地拍拍他的肩膀催促地问,小林,想什么呢?柏林才回过神。
队友们不明白柏林为什么眼睛突然明亮了很多,看着他们露出的笑容也格外开心。
只有柏林自己心里清楚,他在这一刻,心里有一块悬了很久的石头,总算是暂时落下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哪怕队友们起初都表现的不是很热情,柏林依然不在意地想跟他们好好相处,努力成为朋友。
他看到了一个好兆头,并且也想弄明白,为什么他们四个的好感度初始值似乎没有受到影响,是在正常范围内的。
柏林最开始想不明白,因为他亲眼所见,公司提醒他小心提防的黑粉,在线下见到他的那一刻,好感度突然上升了。
那是他自出道以来最有名最长情的黑粉,敢在短视频平台戴口罩露脸直播,扬言说要到线下当面骂他,要他好看的。
公司是好意提醒,于是柏林记住了她的模样。
黑粉说要来,就真的来了。
现场的粉丝也陆续认了出来,都警惕地看着她,提心吊胆生怕她做些什么对柏林不利的事。
但是等她见到柏林本人……居然脸红了。
那时候柏林也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他只是回头看看队友们头顶上的好感度,才重新踏实了很多。
他的身边,还是有正常不受影响的人的。
只是……
两年过去,柏林也搞不明白,他没做什么特别的事,队友们的好感度,一个个都涨到了99。
他唯一确定的,就是队友们的好感度并非在短时间内骤然上涨的,而是两年间一点一点涨上来的。
在他发现队友的好感度超过75的时候,柏林就意识到走向不对,有意控制跟队友保持合适的距离了,但是他没能阻止好感度继续上涨。
*
不知不觉间,离心岛沙滩附近聚集了更多的路人。
花言迟迟没有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地,朝着柏林的方向走过来。
工作人员正在从车上往下卸布景道具,搬运过来后,暂时堆积在一处。
遮阳伞与纸箱间隔两米的距离,始终紧张注视着花言的柏林清楚地看到,花言借着物品遮挡的视觉盲区,鬼魅般在阴影中行走。
上一秒还站在伞下,下一秒就出现在了高高堆起的纸箱背面。
从数米开外的地方走到柏林跟前,花言只用了三步。
他显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每一步都有注意避开人群的目光,找准视线的死角。围观的人群看不清楚,只会觉得花言走得很快,不会意识到哪里不对。
监控设备不在花言的顾虑范围内。在他没有伤及他人的情况下,超自然管理局会为他清除一切不该存在的痕迹,哪怕有人看到了,也没关系。
人类天然拥有自己的一套“安全逻辑”,在没有真正百分百确认的情况下,自己就会为非自然的事物找到理由解释、开脱。
’眼花看错了’,’昨晚没睡好’,’精神压力太大’,’注意力不集中走神了’。
所有一切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存在,都下意识不信任,花言认为这是力量弱小的种族特有的,精神层面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
不相信就不存在,不存在就不会带来负面影响,无需恐惧、慌张,可以坦然自若地继续平静安稳的生活。
一方面花言觉得人类这种自欺欺人的思路很好笑,一方面他又感觉这是另一种层面的心理素质强大。
跟超自然管理局的首要方针不谋而合——管理局将一切证明祂们存在的痕迹抹除干净,普通人也心安理得生活在更加简单安宁的日常中。
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当然,清除这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甚至相当麻烦,但花言跟管理局不是同一阵营,很难产生多少同理心。不如说越能给他们找麻烦,他就越开心。
此时此刻天已然晴了,聚集在沙滩附近的游客多了不少,工作人员为了拍摄不被打扰中断圈出了一小块工作区域,但依然有许多人坐在海岸边的长台阶上好奇朝skye所在的地方看。
距离不远不近,肉眼看不太真切,手机镜头放大可以勉强看清是谁,只是就像近视体感那般像素很低,拍到的都很模糊。
粉丝特意留出空间没多停留,路人倒不会考虑那么多,纯粹把艺人来这里拍摄当新鲜事看,没什么复杂的感想。人本质都有讨论八卦看热闹的天性,私下交谈两句很正常。
“诶,那个穿红色衣服的是花言吗?”
“是吧,我看着像。我同事是skye的路好,用的手机屏保就是他。”
“他什么时候跟柏林跑到一块儿去的,两个人看上去关系还挺好?现在也不是拍摄中,讲话离得好近啊。我还以为爱豆这种彼此存在竞争的团体,私下多少会带点塑料呢嘿。”
“不是啦哈哈,谁告诉你的,据我了解好多团成员间感情都是从朋友处成家人那种,毕竟一年到头都一起吃住训练跑工作,很难没点感情……我天你不说我都没注意,这俩干啥呢!!从我这个角度看都快挨到一块了,是在说悄悄话吗?”
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路人好奇地用手机放大画面,新出的手机像素高,总算看清了一点——她瞳孔地震狂拍自己朋友的胳膊:“卧槽,有点快乐。”
朋友凑过去一看,眼睛不由得兴奋睁大,不追skye但围观得很起劲。
镜头帮她们看清了大致的小互动。
他们今天是拍摄饮料广告,这个现场的路人都已经注意到了。眼下两人手里各自都拿着一瓶,只是花言那瓶似乎是意外撒了,红色的果汁淌了一手。
从花言左后方路过的工作人员注意到了,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走过去,看得出应该是想递给花言。没想到在工作人员走到花言跟前之前,柏林先一步接了过去,远远看着似乎是朝工作人员摆摆手示意没事,然后他抽了张纸帮花言擦了擦,还顺手摘下花言头上顶着的墨镜,给他戴上了。
“工作人员很自觉地走了哈哈哈,不打扰。”
“顺手帮忙擦饮料,还帮戴墨镜,好有爱啊哈哈,想起了以前追男团的一些快乐……”
“为什么柏林把墨镜给花言戴上了啊,也不是很晒。”
“哦哦这个我还真知道,之前刷到过营销号发的,花言好像是天生有点什么阳光过敏、还是先天眼睛畏光来着,具体的我也记不清,反正就有类似的毛病,所以他在户外经常会戴墨镜,还喜欢穿长袖长裤。今天是不晒,但毕竟是白天,紫外线对这种特殊人群还挺难受的吧?”
“这样……那听着还蛮倒霉的,帅哥有点惨。不过这么一解释更有爱了艹,会记得注意太阳很晒帮忙随手把眼镜直接给队友戴上。这真不怪我,有点子好磕。”
原本只是用手机镜头放大画面看看热闹,两人凑在一起聊了半天,越看越止不住傻笑,这才想起按一下录像键。
也没开始正式拍摄,视频还这么糊,不发出去自己收藏留念一下难得的经历应该也没事。
只是遗憾的是,才刚刚按下录像键,就看到另一个成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在花言的手抬起来似乎想搭上柏林的颈侧时,握住了花言的胳膊拉开了。
很快的,三个人都进了一边换衣服用的帐篷,看不见了。
前面最关键的互动没录到,只记录下来了一点边角料。
“哎……拉住花言的那个成员是谁啊?”
“金头发我想想,邬珩尧?这个团cp可以随意排列组合,同一个视频大概能有一百零八种解读方式,每一对都能同时磕到哈哈,幻视一些大乱炖修罗场。”
“他为什么要拉住啊,我还没看够。”
“你不是吧哈哈,这才看了一小会儿你咋还真情实感上了?”
“你别说我真有点入坑了,我去关注一下有没有cp超话……”
事实跟路人脑补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视频中所拍摄到的内容,也和实际上发生的过程,截然不同。
柏林之所以提前接过纸巾,是因为工作人员再往前一步,就能看到花言没控制好外露的变化。
眼尾变得愈发狭长,本就高挺的鼻梁愈发挺秀,雕塑般的五官不断细化,精致到近乎虚幻,苍白的皮肤坚硬犹如金石,眼下至鬓角延伸的区域在阳光下龟裂一般浮现出诡异的荆棘纹路。
那双黑漆漆不透光的瞳孔,转为幽深醇厚的酒红色,唇色却苍白如夜半游荡的鬼魂。
花言全身心都在竭力控制住自己不伤害柏林。
他在压制本能的嗜血欲’望,因此他早就感知到了工作人员在靠近,却分不出心思去理会。
柏林反应很快,他接过纸巾后,朝工作人员笑着道谢,想也不想地将花言的墨镜拉了下来,遮挡住变化最明显的眼睛。
好在工作人员没有走过来,转身走了。
花言垂下眼睛,他的目光落在柏林白皙的颈项。
修长,细腻,薄薄的一层皮肤下,血管跳动的速度清晰仿佛在他的脑海中震动,甚至还在逐渐加快。
主动脉所在的位置。
人类的抵抗力微乎其微,脆弱的皮肤只需要用指尖轻轻一划,温热滚烫的血液就会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
花言认真地凝视着,渐渐的,脑海中只听到如擂鼓般的剧烈心跳声。
微弱又清晰的血腥气滞留在空气中,离柏林越近,就越挥之不去。
他着迷一般的,无法控制的伸出手,想要感受的更清楚些。
吸血鬼是停止腐朽的不死者。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体温。
花言能感受到柏林因紧张而呼吸加快,他的意识在告诉他自己越界了,不能这样,这样柏林或许会害怕他,而那不是自己想要的。
但是他忍耐的时间太久了。
终于,他冰凉的指尖落在柏林的颈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暖意。
他终于感受到了血液在指间流动时,剧烈的心跳。
只是尚未等他做些什么,邬珩尧牢牢抓住了他的胳膊,无声用眼神警告。
狼人和吸血鬼天生不对付,哪怕绑在一块勉强和平共处了两年,花言依然跟邬珩尧在私底下互相看不顺眼。
花言皱眉,邬珩尧的利爪破开了他坚硬的皮肤,嵌进了身体里。
如果是往常,花言肯定会二话不说跟邬珩尧打一架。
但现在,花言闭了闭眼,嗓音沙哑低沉,几不可闻:“……可以松开了。”
邬珩尧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在花言周身的气息逐渐暴躁之前,依言放开了他。
柏林生怕工作人员看到花言的异样,急匆匆将他拉进了帐篷。
三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帐篷内。
花言拧眉闭目,须臾间手里多出一个熟悉的杯子。
他以柏林难以看清的速度一连灌了几口,才缓缓松开紧紧皱起的眉头。
隐约可见的尖牙飞快褪去,眼角的纹路迅速变淡,瞳孔的红色如潮水般消失殆尽。
邬珩尧抱着胳膊打量他:“没被人看见吧?”
花言努力平复仍在躁动的心绪,别过头刻意不去看柏林。
他不是很在意的含糊不清道:“……大概吧。”
希望多少能管点用,柏林在随身包里找到了一个创口贴,动作很快地贴上了。
只是哪怕他动作再快,花言在这里也度秒如年。
半晌,花言率先站起身,头也不回地逃也似地离开了帐篷。
走之前扔下了一句话。
“……以后不要受伤。”
工作人员搭建临时场景完毕,拍摄半点没耽搁,很快正式开始。
谁也没注意,站在海水浴场后方高台阶上的某个中年男人。
他是一个代拍。
今天接到了一个价格不菲的活儿,来拍一个很有名的超一线男团。
此时此刻,他正惊愕地回看着相机里的照片。
这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