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小瞎子的妹妹?”
楼画看了眼旁边的秦东意。
他之前在玉骨教见到燎鸯时, 小姑娘一直带着面具。后来在清阳山的议事殿,小姑娘离他又远,还披头散发的, 楼画始终没看清她长什么模样。
现在总算是看见了。
跟他想象的一样,瞧着活泼又漂亮。
那边,周野望抬头傻傻地看了燎鸯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似乎不大合礼数, 因此垂下眼再不敢看她,还后退了好几步, 连忙冲燎鸯行礼:
“抱歉抱歉,是在下唐突了姑娘。”
看见他这副呆样子, 燎鸯笑出了声。
她从树上跳了下来, 一头银饰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燎鸯没有计较周野望的话, 而是扬起下巴,问他: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周野望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低着头报了自己的名字:
“周……周野望。”
燎鸯冲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其实, 她知道他的名字。
她也知道周野望是长安城里一个无父无母的小穷书生, 每天就是读书,梦想是进皇城当官,用自己的力量报效国家。
燎鸯早就认识他, 也最是了解他,但她什么都没告诉他。
谁让这家伙把自己挂在树杈上那么久。
她就要寻他乐子玩玩才好!
燎鸯一直知道, 周野望是个单纯又傻气的书呆子。他很善良, 所以, 当燎鸯说自己家破人亡孤苦无依无处可去还掉了两滴眼泪时, 周野望果然留她在家里住了。
虽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大合礼数,但燎鸯自己都不介意,周野望也没办法。
每天晚上,燎鸯睡在床上,周野望便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打地铺,两个人中间隔着周野望临时做出来的屏风。
就这样,一个男孩的故事变成了男孩和女孩的故事。燎鸯从来没有说过要走,周野望也早就习惯了她的存在。
两个人在一起时,日子也有过不下去的时候。周野望平时也只能靠替人写信赚点钱勉强维持生活,此时家中多了一人,日子明显过得更紧了些。
燎鸯是妖,原本就不用吃东西,但周野望不知道这点,每每看见燎鸯又不好好吃饭,总以为她是傻乎乎地在替自己省钱,因此每次都是把小姑娘教训一顿,看着她乖乖吃完才放心。
燎鸯哭笑不得,想着把自己头上的银钗步摇都买了给周野望还钱,可这小书呆子又不许。最后燎鸯没办法,只能自食其力,跟着城里的绣娘学点针线活。
可大概是她手太笨了,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穿针引线总也学不会,还把自己扎得满手伤。
这个小家最终还是靠周野望撑起了一切,虽然总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日子倒也还算温馨。
直到有一天,长安城举行了一场盛会。
周野望听街坊邻里说,是皇帝陛下从远方请了一位新的国师。那国师是个仙人,会飞来飞去的法术,十分厉害。而为了迎接这位国师大人,皇帝陛下将会赐他御辇,环长安城三周,以受万民膜拜。
如此热闹的日子,向来活泼的燎鸯自然不会错过。
因此,她一大早便拉着周野望去了长安城主街,想挑个最好的位置,看看皇帝那气派的大轿子。
他们到的时候,虽然新国师还没到,但街边已经围了很多人,地上还有达官贵人迎着气氛抛洒的糖果。
燎鸯从地上捡了几颗糖,正准备分给周野望时,却瞧见周野望正在远处,和他身边一个中年男子在谈天。
燎鸯认得那人,那是周野望的先生,他人很好,不收周野望的钱,还总带着他学学问。
他们离燎鸯很远,正在人群之外小声地说话,但燎鸯还是听清了。
她听见周野望试探着问:
“先生,这位国师……”
“蛊惑人心的妖道罢了。”
先生冷哼一声:
“此人心术不正,瞧个热闹就好。小望,你要记得,治理一个国家是靠君主自身之才以及识人之慧,绝不是靠所谓法术,祸乱人心。”
先生这句话,燎鸯没听懂。
但她得出了一个结论:国师是坏人。
她还听到了国师的名字:
“宁桑”
那天,皇帝的大轿子确实气派极了,但燎鸯却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有些不安。
四周锣鼓喧天,到处都是欢笑声,燎鸯叹了口气用手指轻轻勾了一下周野望的袖子:
“周周,我们回去吧。”
周野望原本就不喜欢这种热闹,他一颗心都在书本上,出来玩也全是陪燎鸯,现在燎鸯想回家,他自然没有异议。
他转身挤出人群,嘱咐燎鸯拉好自己的袖子。
但就在那时,他察觉到身边人的动作似乎有些微僵硬。
那时,正巧宁桑国师的轿辇行到第三圈。
漫天都是庆祝用的彩纸飘带和糖果豆子,四匹白马拉着金色车辇行过,轿辇两边皆是穿着华贵的侍卫宫女,阵仗竟和皇帝出游时一般大。
在漫天的锣鼓声欢呼声中,周野望回头看了一眼燎鸯。
他发现,燎鸯的脸色似乎不怎么好,她直勾勾地盯着某个方向,像是害怕似的后退了半步。
周野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对面,是轿辇中坐着的、目光森冷的宁桑国师。
周野望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什么都没说,只拉住了燎鸯的手,将人拽出了人群。
回了家后,周野望什么也没问,只照例为燎鸯准备了饭菜。
吃饭时,燎鸯也有些心不在焉。
她咬了一口手里的窝窝头,问:
“周周,你听过田螺姑娘的故事吗?”
“嗯?”周野望愣了一下,点点头:
“传说中沿海渔村有个少年,他孤苦无依,有一天捡到了一只田螺,却没想到田螺是个仙女?”
“就是这个。”燎鸯欲言又止,放下了手里的窝窝头:
“如果我说,我是田螺姑娘的好朋友,我是纸鸢姑娘,你信吗?”
说着,燎鸯又觉得对比委实惨烈,连语气都委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