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裘鸠听了菟裘彦的话立刻意识到樊氏这位姐姐跟她关系并不好。
他们两个说话之间,大樊氏便带着儿女进来给父母道安了。
行礼之后,又是姑嫂姐妹见礼。
只看这个场面是看不出姐妹两个有什么不对的。
就在菟裘鸠这么想着的时候,大樊氏眼一扫就看到了他,不由得问道:“这又是谁家的小郎君?”
樊氏纵然不喜欢姐姐也要把表面功夫做好,便介绍了一下菟裘鸠。
大樊氏在听说菟裘鸠是养子的时候上下打量了好一会,眼神透着一股精明锐利,看得人很不舒服。
大樊氏倒是没说什么,主要是这小郎君看上去太漂亮了一些。
这屋子里樊家的小辈和她的儿女都加起来都没人家好看。
在秦王的带动下,秦国从上到下都是标准的颜控,哪怕这孩子是她死敌的养子她也不忍心恶语相向。
于是她眼睛一转便笑着说道:“那我便恭喜阿妹又多了一个儿子,如此也好,之前阿姐便十分担心,只有彦儿一个儿子将来可怎生是好,现在好了,不过啊,孩子多了也闹腾的很。”
她说到这里没给樊氏插嘴的机会又笑道:“不过你就两个孩子,倒也不需要操心许多,像我家里这么多孩子才叫头痛。”
菟裘鸠站在一旁听了半天才听出来合着对方在炫耀自己孩子多?
一开始他还觉得这样的炫耀有些无聊,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这年头讲究多子多福。
孩子多还都养活了那的确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一旁的樊氏倒是淡定平静,十多年了,她那个姐姐没少用这件事情刺她,她一开始也不是不焦虑,然而这一份焦灼都被菟裘阅安抚了下去。
再加上菟裘彦虽然不爱读书,但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他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而她姐姐在家中还要防着妾生子,她也就没那么在乎这件事情。
如今听到姐姐这么说,她甚至还能笑道:“难怪我见阿姐略微憔悴了一些,想来是太过操劳,阿姐也要注意身体才行。”
大樊氏一听脸上一僵,任何女子都不希望听到别人说自己老,尤其是这话从“竞争对手”嘴里说出来就更添一份嘲讽。
她咬了咬牙,勉强压下情绪,保持着微笑说道:“阿妹说的是,没办法,谁让二郎最近读书太过用功,都不顾自己身体,弄的险些生病,我得多照顾他才行。”
此时姜氏开口问道:“哦?二郎可是生病了?”
大樊氏立刻说道:“之前小有抱恙,如今已是好的差不多了。”
樊信崴这才说道:“用功虽好,但也不要太过好费心血,年纪轻轻拖垮了身体不是什么好事。”
大樊氏微微垂头:“阿爹教训的是,不过这孩子也算是争气,如今已经正式出学室。”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得意看了一眼樊氏。
众人夸赞了一番二郎聪明,大樊氏更是得意,转头看了一眼菟裘彦笑着问道:“彦儿与我家二郎同年,不知如今学到了哪里?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不方便问师傅,可以来我家问二郎。”
菟裘鸠恍然,哦,在这儿等着呢。
他转头看了一眼菟裘彦,发现菟裘彦已经低着头,脸上胀得通红,显然很是难堪的样子。
菟裘鸠皱了皱眉,菟裘彦虽然读书的时候喜欢耍赖,但也不是完全不认真。
这年纪的男孩子贪玩容易被各种事物吸引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菟裘阅都对菟裘彦的学习进度很满意。
要菟裘鸠说,从学校毕业不算什么,真正要看的还是出社会。
多少学校里的学霸出社会之后水土不服。
可菟裘彦这年纪正是自尊心强的时候,当着
这么多人的面被下面子,着实有些难堪。
这大樊氏实在是不讲究,成年人间的争斗扯到孩子身上就算了,还把矛头对准孩子,实在不合适。
不仅仅是他,屋内所有人都不是很开心地样子。
连亲生父母都对她不是很满意,尤其是姜氏对樊氏这个庶女比亲生女儿还亲近一些,足以看出大樊氏人品大概不太行。
樊氏更是如此,她的宝贝儿子她自己骂得,别人却是骂不得的。
她语气生硬说道:“彦儿病了许久,进度自然拖慢了一些。”
“哦,原来如此,现在想来大安了?那可要努力了啊。”大樊氏嘴上说着这些,脸上却是不相信的样子。
菟裘鸠忍了半天还是有些忍不了。
他知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最好少插嘴,但樊氏和菟裘彦都是他非常在乎的人,这么被人挤兑他看不过去。
他扫了一眼跽坐在大樊氏身边的几个孩子,其中一个男孩子挺胸抬头看上去十分得意的样子,想来就是大樊氏的二儿子,翟家二郎。
他装出一脸好奇地样子,转头看菟裘彦问道:“兄长,律书难背吗?”
菟裘彦不知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说道:“还……还行。”
翟二郎嗤笑一声:“还行?那你不还是五天都没背下来一卷。”
菟裘彦抿了抿嘴,想要反驳却又没办法反驳。
菟裘鸠抬头看向二郎问道:“那你背的很快吗?”
翟二郎看了一眼菟裘鸠蔑视说道:“我三天便能背一卷,不过,你应该没见过律书吧?”
菟裘鸠腼腆地笑了笑:“是没见过,所以好奇得多难背,三天背下来就能被称之为聪明。”
翟二郎扬起下巴:“怕是你看都看不懂。”
菟裘鸠一脸好奇看向樊信崴:“外祖,真有那么难吗?”
樊信崴心念一动,很想知道这个孩子的上限在哪里,便对旁边的隶臣说道:“把《封诊式》第一卷拿来。”
过不多时,隶臣将那卷拿了来,樊信崴笑着将竹简递给菟裘鸠说道:“你且看看难不难。”
樊信崴选这一卷也是有道理的,菟裘阅如今是文无害,负责复审,经常需要跟这东西打交道,将来无论是菟裘彦还是菟裘鸠很可能要子承父业。
翟二郎见樊信崴对菟裘鸠和颜悦色颇有几分不服气,外祖家对他们客气却不亲近,如今对着一个跟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都比对他们要温和,自然会有情绪。
十几岁的少年郎还不会遮掩,家教再好也有些忍不下来,便说了一句:“就怕有人连字都认不全。”
菟裘鸠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起身伸出双手小心接过《封诊式》开始看。
这东西他之前的确没看过,上面也的确有他不认识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