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裘鸠谨慎的思考了半天确定竹叶人参石膏汤的确对症,但问题在于他要怎么告诉父母呢?
他一个书都没读过的小文盲,突然会治病还知道药方,这不是吓人吗?
当然更大的可能性是压根就没人相信他,若是别的事情倒也无所谓,可这是治病救人的大事,必须要想办法让这二人相信才行。
除此之外还不能让他们怀疑自己的来历,他这情况说是穿越,但要是被人认为夺舍也没什么好说的。
亲生父母都未必能够接受,更何况是养父母。
菟裘鸠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思索半天,难不成……还要装神棍?
只是神棍装多也不好,万一传出去了,大家都把他当成神棍,以后他还怎么努力发展科技?
难不成以后每次他要拿出点新的东西都要打着神仙的旗号招摇撞骗?
哪怕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怎么想怎么不对味。
菟裘鸠纠结的直到起床都没能下定决心。
而他起床之后,菟裘阅就又过来了一趟,一见他就说道:“我听水生说你午寐时略不安稳,可是哪里不舒服?”
菟裘鸠微微一愣,看了一眼水生,水生立刻低头缩了缩身体。
想一想应该是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声音被水生听去,这才告诉了菟裘阅。
他腼腆笑了笑说道:“没有不舒服,不过是以前没有午寐习惯,是以一时之间难以入睡。”
菟裘阅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刚回家就让你遇到这些事情,也是难为你。”
菟裘鸠一听就知道他说的是菟裘彦的事情,连忙说道:“与其他无关,现在很好,只是我自己没习惯而已。”
菟裘阅温声说道:“这样你便先休息调养一段时日,平日里你可先跟随你母亲习得一些文字,若为父有闲暇也会教导你,待你识字多一些,我便送你去学室。”
学室?上学?
菟裘鸠没想到自己穿越了也没能逃掉上学这件事,不过去学室对他而言是最好的一条路。
在秦国想要为官吏有两种,一种是立功升爵,这个功特指军功,其他渠道想要得到爵位是非常难的事情,第二种就是入学室,成为学室子弟,等毕业之后便会进入秦国基层官员序列。
而最主要的是成为学室子弟之后是可以免除服役的!
不仅仅是更卒,就连兵役之类的也能免除,算是秦国对这些未来官吏的优待。
当然想要进入学室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要有钱还要有身份,学室子弟长辈大部分都有官位爵位,甚至官位爵位低了都送不进去,除此之外就是需要大量钱财。
菟裘阅的官位和爵位都足够,他也不缺钱,自然是要送菟裘鸠去上学的。
不过菟裘阅可能以为菟裘鸠不懂秦国的学室是什么,细细讲解之后便说道:“待你学有所成,出学室之后,为父便立你为后,到时你一样可以免除一部分徭役。”
菟裘鸠被吓了一跳,这就要确立继承人了吗?
的确,爵位略高一些的人的继承人也是可以免除徭役的,否则就算身上有爵位也还是要服役,比如说不更以下的爵位。
菟裘阅若是确认菟裘鸠为继承人,那么就相当于菟裘鸠已经是低两等的簪袅爵位,这个爵位在不更之下,还不能完全免除更卒徭役之类,所以菟裘阅也在努力争取让自己的爵位再升一等,到时候儿子便不需要去服更卒了。
也不知道是菟裘阅为人比较开明还是为了让菟裘鸠安心,反正他将自己的想法细细说完之后便问道:“你有何要求尽可提。”
菟裘鸠迟疑说道:“其他都好,只是立为后之事……是不是太过仓促?兄长尚在……”
菟裘阅垂目摇头:“此事你无需
顾虑。”
如果换一个贪婪之人,只怕此时还要开心于菟裘彦即将身亡,毕竟菟裘彦一死,这家产爵位都是他的,可菟裘彦若是活了,他以后会怎么样就不好说,说不定还会被退养。
只是菟裘鸠的道德水平没那么低,菟裘阅和樊氏都是好人,他也不忍心让他们经历丧子之痛。
是以他斟酌说道:“阿父还记不记得当初我曾被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引去仙界一事?”
菟裘阅微微一愣:“记得,怎么突然提及此事?”
这件事情他想忘也忘不了,理智上他并不是很信任菟裘鸠当时说的话,但对方思维清晰,那个尊号也不像是他胡编乱造。
尤其是在知道菟裘鸠连书都没读过之后,他就更觉得此事稀奇。
不过之后菟裘鸠没有任何异象,他也就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权当不存在。
菟裘鸠深吸一口气说道:“其实当日天尊带我去仙界并不仅仅是提点我如何破案,他还带我在仙界游走一番,仙界之中有一处书院名为琅嬛书院,是为天帝藏书之所,里面书籍浩瀚,一望无际,我进去之后随便翻看了一些,当时也曾记住,醒来后又忘却了大半,之前听水生说兄长之症状这才想起曾在书院之中看到一部医术,里面记载一道药方,似正是对症。”
菟裘阅听完之后先是愣了一愣,继而呼吸粗重猛地站起来双手握住菟裘鸠的肩膀问道:“此言为真?”
菟裘鸠说道:“药方有,但是不是真对症,我也不知,孩儿毕竟不通文墨不知医术,不如孩儿将药方默念下来,阿父找一可靠郎中询问一二?”
菟裘阅难掩激动说道:“好,你且将药方说来。”
菟裘鸠回忆一番便说道:“竹叶一钱二分,石膏十钱,半夏一钱八分,麦门冬4钱,人参一钱二分,甘草一钱二分,粳米二钱,用水五升,煮至三升,分两次温服。”
菟裘鸠说完之后忍不住松口气,回忆药方比较困难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把度量衡换算成当下适用的单位。
别的药材都好说,只有用水方面,秦国时期已经有了升作为单位,衡量水就是钟、釜、斛、斗、升。
只是这个升跟后世的升还不太一样,一升大概也就相当于后世的两百毫升,而这个药方本身就是要一升水,换算过来就是这时代的五升水。
菟裘阅本来还只是半信半疑,听了之后已经多信了几分,还是那句话。
这不是没读过书的文盲能编造出来的。
他起身说道:“我立刻去寻郎中。”
菟裘鸠连忙说道:“天书之上还有关于此方的论证,说是方中竹叶、石膏清热除烦为君;人参、麦冬益气养阴为臣;半夏降逆止呕为佐;甘草、粳米调养胃气为使。诸药合用,使热祛烦除,气复津生,胃气调和,诸证自愈。”
他背的这些都是《伤寒论》中所写,原本他不想说,但又担心郎中的知识有限,无法证方。
菟裘阅听到这里基本上已经全信,应了一声抬手将药方写下,而后快步走出,都没来得及跟樊氏说一声,过了好一会才又回来。
樊氏不知发生何事,有些疑惑问道:“夫君这是去了哪里?”
菟裘阅直接将药包递给旁边的隶妾说道:“快去给大郎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