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一把扶住了林倾白的胳膊,有些歉意
说:“抱歉,林大人,我们王府,最近下人们都散了……无人来打扫,让大人见笑了…….”
“无碍。”
林倾白声音轻柔的应道。
小丫鬟的声音中却带上了哭腔,许是没有可以倾诉的人,又许是受多了委屈,她对着这几个素不相识的人说:“自从我们王爷去了之后,所有的人都怕沾上了我王府的晦气,生怕让圣上动怒,无人敢来我们王府为王爷祭拜……林大人是我们王爷朝中好友,也是第一个主动到我们王府来的人…….只可惜……只可惜……”
说道这里小丫鬟眼中的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半点都忍不住了,她捂住了眼睛,肩膀颤抖的哭着说:“只可惜我们王爷早已葬入地下,几位只能前去他的牌位悼念……不能送他最后一程了……”
牧妍见不得女孩子这样的哭,她扶着小丫鬟的手,手忙脚乱的说:“你别哭啊,你们王爷也不忍心见你如此伤心的……..”
几人说着话,就这样一路走到了林倾白的殿室。
小丫鬟摸了一把眼泪,走在前面替几人打开了大门。
只见林倾白的殿室里全部都换成了白色,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床帐随风飘扬,在案几上,床头,衣柜处都挂上了白花,入眼皆是寒意飘瑟的寂寥。
小丫鬟将他们带到了殿室正中间的一处排位前,对着几人说:“我们王爷的丧礼不便大操大办,排位也入不了皇家园陵,我们只能将排位摆在王爷的寝殿内,委屈几位在这里祭拜了……”
林倾白目光沉沉的望着那处灵牌,没有说话。
何昉棱走上前,对小丫鬟胡说八道的感叹着:“王爷在世的时候对我们大人多有照顾,如今我们来祭拜王爷,也是愿王爷可以在天安好…….”
“是,多谢几位大人了......”
小丫鬟的眼泪眼见又要落下,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声响。
“红月!红月!”
不远处跑来了另一个小丫鬟,冲进殿中气喘吁吁的说:“小白不见了!”
红月连忙回过头,将脸上的泪水狠狠的蹭了蹭问:“小白怎么不见了?!”
“不知道啊!自从王爷走后小白就天天、朝外面跑,我就知道留不住它!今日我正在给它喂食,忽然传来一阵哨声!说来也奇怪,那声音我听着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小白听见后,立刻叫嚷着冲了出去,一眨眼就不见了!”
红月急的要命,转身就要往外走:“那还不快去找!”
在她们要踏出殿门的时候,林倾白忽然回过头,喊住了她们二人,说:“请等一下。”
红月回过头不解的望向他。
林倾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说:“我之前来云王府中,曾遇见过一位侍候王爷的老嬷嬷…….请问她现在如何?”
“哦,你说的是莲姨吧。”另一个小丫鬟不疑有他,嘴快的接话说道:“王爷去世后她悲伤过度,生了病,现在我们府上的凉大夫正在为她医治,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得知了莲姨和凉瑶楚都无事,林倾白最后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至于小白……
若是主人都不在了,它不愿呆在王府中,执意要跑出门,便放它走吧。
两个小丫鬟急着去找小白,便离开了林倾白的寝殿。
等到她们走远后,林倾白转过身将殿门关上了。
殿室中骤然昏暗了下来。
众人一头雾水,不明白林倾白要做什么。
却见林倾白驾轻就熟的走到了书柜的位置,打开书柜,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小木盒。
那个木盒做工精细,上面还上了一把铜锁。
林倾白轻轻的将木盒放到床铺上,又将手探入床铺的垫子下,从下
面掏出了一个金色的钥匙。
他将钥匙插入铜锁中,打开了木盒,静静的望着木盒中的东西。
林倾白垂着头,乌发垂在肩头,令人看不清楚他此时的表情。
只能看见他的手很用力的紧握的那个木盒子,却也只是望着,甚至没有将木盒子的东西拿出来摸一摸,打开看一下。
玄彻站得近,他看见了盒子中有书信纸张,还有一块白玉。
玄彻不明白林倾白为何看这些普通的东西出神,走上前轻唤了一声:“师尊。”
林倾白忽然回过神来,啪的一声将木盒子给合上了,声音微哑的说:“…….我无事。”
说完林倾白便从房间中找到了一个布包裹,将那个木盒子放了进去。
正在他整理包裹的时候,何昉棱忽然开口问:“这就是你要带回去的信物?”
林倾白整理东西的手一顿,沉沉的嗯了一声。
待他整理好东西,拿着包裹,面色冷的像是冬日的寒冰一般,说:“走吧。”
玄彻走上前想要接过林倾白手中包裹,林倾白却推开他的手说:“我自己拿。”
玄彻一顿,收回了手,说:“是,师尊。”
林倾白便推开了大门,大步走出殿室。
一直到林倾白身影越来越远,牧妍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呆立在原地,指了指殿中的那块牌位问道:“我们不是过来祭拜云王爷的吗?师尊为什么拿了云王爷的东西当信物啊?”
何昉棱走到她身侧,不轻不重的撞了她一下。
牧妍一脸困惑的问:“怎么了,师叔?”
“笨!”何昉棱眼见着林倾白已经走出了殿门,他的手指点了点牧妍的的脑袋,压低了声音,恨铁不成钢的说:“信物只能拿自己的东西,你现在好好想一想,云王爷到底是谁?”
牧妍愣了愣,忽然她瞳孔猛的一缩,不敢置信的紧捂着自己的嘴巴。
在林倾白的带领下,众人一路走出了云王府,上了马车。
玄彻驾着车,马车的快速的远离了云王府。
窗帘被风微微吹起,林倾白将包裹放在腿上,纤细的双手紧紧的握着那个盒子。
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转过头,望向了车窗外那越来越远,越变越小的王府。
他心中清楚,这个他住了十二年的地方,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在马车上的这一路,林倾白坐在马车上,一言不发。
牧妍和何昉棱都不敢再说一句话。
如今林倾白在凡间的身份已经不需要他们再多问了,从方才百姓的只言片语中,他们也差不多知道林倾白在凡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皆说,下凡历劫……历劫……
清元仙尊林倾白还当真的是历了一场大劫。
得知了这件事情,到现在牧妍还都恍恍惚惚,心中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个故事从旁人的口中听见都已经是跌宕起伏,犹如话本中那般令人潸然泪下。
而如今却发生在自己的师尊身上。
如今牧妍只希望玄彻能够将马车驾的再快一些,不要再听见车窗外那些人的蜚言流语。
林倾白却看起来依旧是那副模样,手中握着那个木盒,面无表情的听着窗外众人的喧闹声。
一路上还有人放了鞭炮。
租来的马和曾经王府中的上等马自然不可比,一听见鞭炮声就受惊了,半步都不愿意走。
玄彻好不容易安抚了马,再赶路回到山下时天已经黑了。
几人将马车还回了租马车的铺子,便步行一路朝山上走去。
已经天黑,又是天冷的时节,山上早已经没
有其他行人,只有他们四人一路沿着小路走。
越到山上,山路就越是狭窄。
到最后没有了路,他们只能在树林中穿梭,走的很是艰难,玄彻便扶着林倾白向前走。
正在这时,砰的一声天空炸开了烟花。
那点点的烟花将天空点亮,也点亮了黑暗的山路,很是漂亮。
牧妍仰着头,看的呆住了眼睛说:“好漂亮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凡间的烟火…….”
不光是她第一次见,就连何昉棱和玄彻也未见过烟花。
众人都仰着头看的出神,只有林倾白一人站在原地,没有仰头多看一眼。
为什么又要让他看见烟花…….
在凡间每一次的烟花,都伴随着他最美好,也是最痛的回忆。
林倾白不愿再沉沦在那些要将他杀死的回忆中,他捧着木盒一言未发的快步向前走。
“唉?师兄!”
“师尊,你等等我们啊!”
…….
林倾白没理他们,也没有停下脚步。
就这样,他快速的穿梭在树林中,眼看着就要走到了来时的那个河流处,眼看着就可以回到仙界,再也不用在凡间受这种反复的折磨和痛苦了。
然而在走过最后那个转弯时,林倾白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河边那颗树下,站着一个修长的人影。
那个人靠着大树,穿着一件玄色大氅,身影掩在丛林无尽的黑暗中,头发随风轻轻飘动,明明是这般不经意的站姿,却难掩他身上那慑人的气势。
他肩头落了一只黑鹰,双手抱胸,下巴微仰,目光似箭般在黑夜中直视着林倾白。
林倾白犹如雷击般呆立在原地。
身后的几人追赶而来,何昉棱喘着粗气,手耷拉在林倾白的肩膀上说:“师兄你走的那么快做什么!我们一路跑着追过来.......”
林倾白却是望着远处,一言不发。
何昉棱也猛地顿住了语气,他顺着林倾白的目光望去,也看见站在远处那个男人。
即便那人站的很远,何昉棱还是感觉到了他那身上毫不遮掩的锋芒。
何昉棱难得的正经了起来,他脸色渐沉,蹙起了眉头问林倾白:“师兄,这个人你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