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1 / 2)

东宫之女 花下残棋 8225 字 2023-08-16

灯火照在隆冬枯败的枝干上,在青砖投下一片交织的阴影。

齐邯面上划过一丝错愕,往里走的步子顿住。纵然心中已有了个答案,还是不死心地拧眉问:“何人在书房中?”

赵硕挥手的动作骤然停下,僵硬了一瞬后,略显颓败的回道:“是郡主给侯爷送汤过来,已经等了很有一段时间了。”

除了固定过来洒扫的亲信外,书房一向不许外人靠近,对萧神爱却不设防。他亲口吩咐过,倘若郡主过来了不得阻拦

只是她极少会往这边跑,以至于齐邯都快忘了这个事。

刚回来这一二日匆忙,也来不及嘱咐。

心跳愈发的快,齐邯强制自个冷静下来,侧首低声道:“你先回去吧。”

话音未落,雕着菱格的门扉被从里打开,一道轻柔的声音缓缓飘出:“瞒着什么呀?是瞒我吗?”

着绿罗裙的美人媞媞步出,一手倚在门扉上,衣袖向下滑落些许,霜雪般的皓腕上套着两只剔透的碧玉镯子。潋滟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疑惑。

风声簌簌,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齐邯深吸口气,一面细细打量着她的神色,一面扯起唇笑道:“不是瞒你,是近来有一桩棘手的案子,齐王吩咐要暂且瞒着人。放心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萧神爱仰首看着自个撑在门扉上的那只手,视线扫过指尖上晕染的蔻丹,不咸不淡回道:“是么?”

“嗯。”齐邯强自镇定的点了点头,笑问道,“听赵硕说,你给我送了汤过来?”

萧神爱掀起眼皮睇了眼:“是啊,来了快一个时辰了。我看都已经冷了,又叫人去厨房重新盛一碗来。”

齐邯阔步上前,朗声而笑:“正巧刚从宫中回来,还没用饭呢。”握着她撑在半空门上的柔夷试了试温度,无奈道,“手这么冷,怎么不多穿些?”

又回首道:“军师今日也辛苦了,便先回去休息吧。”

萧神爱将手抽了回来,不动声色看着他,略往旁边挪了半步,从被他挡住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声音轻柔却又带了层不容置疑:“军师也跟着忙了这么久,你怎的这般小气,连碗汤都舍不得请人家喝?”

嗅着空气中的鱼汤气息,齐邯回首给萧衡使眼色,示意他尽快离去。

“军师不大喜食鱼,我已经令叫人给他备了膳食了。”

萧神爱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推开拦在身前的那具身子后,萧神爱怀揣着满腹的疑惑,朝庭院正中给她行了礼正要退下军师走去。

每一步,都踩在齐邯的心尖上。

刚才俩人的对话,是进了书房庭院后才开始的,深冬庭院寂静,那些话一字不差的落入了萧神爱耳中。

她便好奇这位军师究竟是谁,既是她熟悉的,还不能叫她知晓。

待走近了,抬眼去打量芫军师的面容,她眉心猛地跳了一下,顿觉熟悉万分。

微仰着头时,恰能看清他下巴的弧度。

也是这时候萧神爱才想起来,这位军师似乎一直是压低了嗓音说话,跟她刚才隔着窗牖听着的全然不同。

“军师从北庭而来,应当是喜食羊肉的,厨房还炖了山药羊排汤,军师不妨留下一道用了?”萧神爱含笑问了句。

齐邯疾步行至萧神爱身后,一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道:“叫侍从给军师送去就行了,你今日也累了这么久,又来操劳这些,先歇会好不好?”

芫军师的面庞上闪过一丝古怪,最后还是躬了躬身子,低声道:“多谢郡主。”

行过一礼后,芫军师转身退下,萧神爱却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未曾挪动半步。

直至芫军师走上一条小径,转眼就要消失在那丛斑竹后面时,萧神爱冷哼了声,嗤笑道:“萧衡,你不是不吃山药吗?”

将要绕过斑竹丛的人猛地顿住,良久,他缓缓转过身子,往前走了一步。

萧衡微低着头,轻声道:“下官听不太明白,郡主在说什么。”

“要不你现在喝一碗试试?”萧神爱闲闲道,“一会儿起了红疹子,可别说是我给你下毒。”

为防止有人暗中谋害,萧衡对山药过敏的事儿,知道的人并不多。他只宣称自个不爱用山药,从未叫厨房做过。

萧神爱知道得一清二楚。

已然瞒不下去,萧衡捏着衣袖的手松开,触及萧神爱略显冷淡的眼神时,那句“梧子”被堵在了嗓子眼里,不敢在这时候再将她激怒,便改口唤道:“神爱。”

“兹事体大,牵扯太多了,我和父亲不想叫你涉入其中,并非有意隐瞒你。”他解释道。

萧神爱转身去看身后的齐邯:“你一早就知道?”

齐邯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忙道:“我也才知道不久。”

“你是去了趟西突厥后,从北庭将他带回来的。”萧神爱一月一月算给他听,将事实摆到明面上来,“少说也有四个月了,你说才知道不久,莫非你将他带回来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何人?”

如今自身难保,齐邯再顾不得旁人,往日镇静自若的面容溢满慌张,急忙将矛头指向了萧衡:“这不关我的事,是郡王让我这么做的,他特意交代了不许告诉你,我也是被逼无奈……”

朔风穿过竹林,竹叶抖动着发出沙沙声。

萧神爱难得显出冷凝之色,桃花眸里覆着一层霜,蹙眉道:“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了?他拿刀架你脖子上了?”

前日在母亲陵前拜谒后,她在晚间同齐邯说起了阿兄,希望阿兄只是失踪了,而非像外界传的那样葬身鱼腹。

齐邯彼时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说他也是这么想的,阿兄定然能逢凶化吉、安然无恙。

难怪说得那么笃定,原来他早就知道原委。

“我都说这不是个事,你怎的还非要这样。”为撇清自个嫌疑,齐邯冲萧衡抱怨道,“这下好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萧神爱没理会他的那些话,只是越想越委屈,继而恨声道:“你什么都知道,就是瞒着我,一个字都不肯向我透露!”

冬日的风将她的那张芙蓉面吹得泛红,因心中愤懑和委屈,鼻尖也不知不觉的染上了一点浅粉色。

齐邯焦灼间,搭在萧神爱肩上的手被猛地甩开,再要去拉时,却听她略带哽咽的声音响起:“反正你就是跟他一块儿骗我。”

那声哭腔入耳,齐邯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想要去哄,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此事确实是他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