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而过。
很快就到了三月。
原悄整日陪着两个小家伙, 倒是没怎么操心周岁礼和大婚的事情。基本上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卫南辞和原君恪在忙。
一开始原悄还有些担心,怕这俩人意见不合又大打出手。
出乎他意料的是,自家二哥这段日子难得没挑理, 也没怎么为难过卫南辞。
就连卫南辞自己都有些意外, 这日偷偷朝原悄问:“你说二哥难道是见我这些日子表现得好,对我的印象扭转了?还是看在咱家儿子的面子上啊?”
“没准儿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原悄笑道。
“这倒也有可能,二哥素来疼你, 你这么中意我,他自然爱屋及乌。”
原悄看他一副美滋滋的模样, 也没泼他冷水,只嘱咐他别得意忘形。
“新宅子我今日去看过,已经弄得差不多了,我原想着大婚完了就带你们回去住。不过现在看这样子, 我在原府多住些日子也无妨。”
“我爹那天还说, 不行就两家轮着住。你若是不想回家想去新宅子, 就将你爹接到新宅子里也好。”原悄道。
卫南辞这回倒是没再说什么不乐意的话,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卫家这父子俩的关系已经好转了不少。原悄和两个小家伙的存在, 成功得将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化解了大半。
如今卫南辞也成了父亲, 对卫父也多了几分体谅, 卫父念着原悄的面子, 自然也不会再对自家儿子挑挑拣拣。再加上他们本就没什么解不开的心结, 不过是性子太冲又不肯退让,才走到了先前那一步。
在众人的期待和忙碌中,很快到了大婚之日。
依着计划, 这日白天是为孩子们补办周岁礼。
如今已经到了三月中, 卫年糕和原小木已经一岁半, 两个孩子不仅能跑会跳,话都说得很利索了。不过既然说了是补办,来往的宾客也没人觉得有何不妥,反倒各个都喜欢逗着俩孩子玩儿。
卫年糕不怕生,见了谁都能聊几句。
原小木则腼腆一些,一直让原君恪抱着不愿下来。
由于原君恪的身份特殊,原悄这两年又得皇帝赏识,所以当日来府中道贺的宾客非常多。除了原家的亲朋外,卫家也有亲朋到场,不过宾客们之间很多互不认识,所以也没人觉出异样。
所到的宾客中,最引人注意的大概就是三皇子了。
去岁他已经定了亲,如今人沉稳了不少,但见着原悄还是颇为热情。
除了三皇子外,太子和其他几位皇子也着人送了礼。
众人都还算有分寸,送的礼都颇为保守,没有太出格的。
直到开席前,宫里来了人,带了皇帝的赏赐来。
宾客们想到过原悄在皇帝面前得宠,却没想到今日皇帝会差人送礼来。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宫人送来的这些礼,什么成对的红珊瑚,成双的玉如意,怎么看都不像是给孩子贺周岁的,倒像是赐给大婚之日的礼。
不过皇帝做事自有章法,他们这些看热闹的也不好瞎猜。
唯有亲近的宾客们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却没人戳破。
直到开席之后,众人看到一人抱着个孩子并肩坐在一起的卫南辞和原悄,才品出了点什么。尤其看他们怀中那俩小家伙,不仅对原悄亲昵,对卫南辞竟也如出一辙,不知道的以为是一家四口呢。
应该说,怎么看怎么像一家四口。
再联想卫南辞那位好男风的师父……好像又解释得通了。
但今天这日子,人家皇帝都赏了贺礼,他们自是不会多嘴。再说,京城好男风的又不是一个两个,众人倒也不觉得多么新鲜。两人凑活一起过日子,总比再去祸害旁人家的姑娘强。
原君恪将原小木给了原悄之后,便起身去招呼客人。
没想到他刚一出门,迎面便撞上了一个姑娘。
“对不住。”原君恪开口道歉,这才认出来被撞的是曾经来找他借过弩的温小落,也就是卫南辞那个表妹。
温小落在原悄回京后,还来原府拜访过两回,和原君恪也算有过几面之缘了。
“你没事吧,温姑娘?”
“我倒是没事……”
温小落低头一看,自己手里拿着的两个糖人,顿时有些无奈。这是她让人弄了要拿给两个小家伙玩儿的,被原君恪一下撞坏了不说,还沾了她一身。
“你赔我吧。”温小落道。
“好,多少银子?”原君恪忙问。
“你赔我糖人,我要银子做什么?”
“啊……好。”原君恪说着就要往外跑。
“等会儿。”温小落叫住他,“我说笑的,你还真要去买?”
原君恪挠了挠头,耳根不知何时泛起了红意,看上去很是不自在。
“算了,我去找点水先把衣服弄干净吧。”
“那……还要我赔你吗?”原君恪问。
温小落冲他一笑,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原君恪怔怔看着她的背影,低头一看,这才发觉自己身上也沾了点糖。
他心中暗道,温姑娘说的赔,会不会是要赔衣服啊?
还是糖人和衣服一起赔?
席间。
金锭子凑到原悄耳边低语了几句。
原悄闻言将原小木递到卫南辞手里,起身出去了一趟。
便见门房处,郁鸣声已经登记完了贺礼,正欲告辞。
“郁大哥?”原悄几步上前道。
“原小公子,恭喜恭喜。”郁鸣声指了指自己刚放下的一摞书,“郁某如今在修书,便挑了两套适合给孩童开蒙的书,算是给两位小公子过生辰的贺礼吧。”
原悄朝他一拱手,“郁大哥有心了,不进去坐坐吗?”
“我就不进去了。”他转身刚要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朝原悄道:“月底有一场诗会,你知会君怀兄一声,就说我不去了,若是他想去尽管去便是,不必担心撞上我。”
原悄一听这话,心道大哥和郁鸣声看来还没和好?
“好,我一会儿告诉大哥。”原悄道。
“告辞了。”郁鸣声朝原悄一拱手,正打算告辞,却正巧看到了被人推着的原君怀。
原君怀看到郁鸣声后也怔了一下,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郁鸣声原本想走,脚下却不大听使唤,一直立在原地。
“大哥……”原悄道。
“爹说有两位宾客是远道而来的,来得晚了些,让我过来接一下。”原君怀道。
“郁大哥刚来送了贺礼。”原悄又道。
“嗯。”原君怀目光落在郁鸣声面上,状似随意地道:“那怎么不让人进去?”
“啊?我说……”
“多谢君怀兄,这便叨扰了。”
郁鸣声眼睛一亮,朝他行了一礼,随后便提步进了原府,像是生怕对方会反悔似的。
原悄看向自家大哥,从对方脸上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原君怀的腿经过这两年的恢复,已经能扶着人走一段了。只是走多了还是会累,而且走得也不大稳,所以平日里迎来送往的时候,他还是习惯坐着木轮椅。
但依着姜大夫和余敏行的诊治,他只要持之以恒地做康复训练,再有个一两年便能恢复七八成,跑跑跳跳或许有困难,但平日里走路绝不成问题。
“大哥……”
“少说话。”
原悄闻言忙闭了嘴,没再多说什么,只陪着自家大哥在门口等着迎来晚的客人。
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总觉得大哥唇角的弧度不像先前绷得那么紧了。
当日的周岁宴很是顺利。
宾客们一直热闹到近黄昏才纷纷散去,只留下了原、卫两家的亲朋。
眼看着快到了吉时,金锭子忙招呼了两人去换喜服。
殷时也跟着忙前忙后,活像是要把自家副统领嫁出去似的,干活非常卖力,不一会儿工夫就带人在原府贴满了大红喜字。
卫南辞动作快,换好了衣服便去给原悄帮忙。
原悄今日穿了一身大红的喜服,衬得他五官愈发精致漂亮,卫南辞几乎都要看痴了。
“嗯?”他帮着原悄整理好腰带,这才发觉原悄腰上挂着的竟然是那块血玉。
这玉是两年前的上元节,他特意买了打算送给原悄的,后来倒也阴差阳错“送”到了原悄手里,但原悄当时并不知道,害得这块玉佩在柜子里落了近两年的灰。
直到不久前金锭子整理东西,原悄才发现这块玉。
“我从未见你戴过,还当你不喜欢。”卫南辞道。
“一直收在柜子里,我当时都不知道你把我的玉给换了。”原悄看向他,问道:“上元节那晚,你在大柳树下等的人,是不是我?”
“这还用问?除了你我还能等谁?”卫南辞故作委屈地道:“你倒好,我说的那么清楚,你都没去看看我。”
“我去看过你的,当时你在和一个姑娘说话,我又不知道你是那个意思。”
“你当时是不是也怕我真跟旁人跑了?”
原悄想了想,点头道:“有一点。”
“才一点啊?”卫南辞有些不满意,“不应该有很多吗?”
“那就是……有很多。”
“这就对了。”
卫南辞在他唇角快速啄了一下,又帮他将发簪整理好,这才带着他出去。
今日为两人主婚的人是裴斯远。
余舟和余敏行都坐在最前头看热闹。
余敏行手里抱着原小木,正一下一下地拍着小家伙睡觉。
小孩子精力虽然旺盛,但也容易疲惫,折腾了一整日,入夜后就开始犯困了。
就连素来爱热闹的卫年糕,这会儿都坐在原君恪怀里直打瞌睡。
“小木头,你阿爹和爹爹要拜堂了,你不看可就错过了……”余敏行在原小木耳边道。
原小木睁了睁眼睛,打了个哈欠,窝在他怀里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了。
“明天等他精神了告诉他,肯定会气哭。”余敏行朝身边的余舟道。
“别逗小孩子,仔细他将来不跟你亲。”余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