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小半个时辰之后,那份凉透了的年糕重新回到了卫南辞手里。
卫南辞惦着手里的年糕,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送东西的人怎么说的?”他问。
“说是给大街上抓人的那个人,那不就是您吗?”传话那士兵道:“原家小公子还带了句话。”
“哦?”卫南辞有些好奇,问道:“什么话?”
“说是……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士兵话音一落,旁边卫南辞的亲随便沉不住气了,问道:“他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有点阴阳怪气?”
“啊?”士兵不解。
“咱们巡防营的人救了原家小公子的性命,却要去找原君恪讨人情。他借了咱们锯子却说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这不是阴阳怪气咱们吗?”这亲随名叫殷时,今日卫南辞当街擒人时他也在场。
显然,他对于自家卫副统领送了人家年糕却被退回来一事有些耿耿于怀。
“啧。”卫南辞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捻起一块年糕放到了嘴里。
可惜这一来一回,年糕已经凉透了,吃到嘴里又硬又油腻,口感实在不美。
“从前怎么没听说原君恪家里有个这么有趣的弟弟?”卫南辞问。
“那小子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纨绔,吃喝.嫖.赌样样行!”殷时道:“他那日落水,就是因为在画舫上和歌姬打闹……”
卫南辞闻言一挑眉,不由便想起了先前那抱着两把锯子的少年。对方大概是没怎么见过血,被自己那一手吓得面色苍白,那双漂亮的眼睛因为过于紧张而盈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让人怀疑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胆子那么小,几乎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那样乖顺的人,怎么都很难和吃喝.嫖.赌搭上边……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不可貌相?
卫南辞一边琢磨,一边又拈了一块年糕放进嘴里。
殷时在旁边看得直皱眉,心道自家副统领什么时候这么馋了?
那日之后,原悄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老老实实研究了几日买回来的关于木工的书籍。不过很可惜,书上大部分的东西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用处。
因为这种能在书肆里随意买到的工具书,记载的多半都是较为普及的知识,这些原悄早就学会了。不过他还是抱着温故而知新的态度,认真都翻阅了一遍。
随后,他又花了些功夫画了张图纸出来。
他是个准机械师,这种图纸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为了不让人觉得突兀,他还刻意给图纸做了些“包装”,故意用毛笔画的图,计量单位和其他细节也是仿照他买来的木工书籍标注的。
图纸画好之后,原悄便开工了。
虽然这里的器械比不上星际时代,但做木工手艺远比工具重要的多。
再加上原悄在军事学院时动手能力就很强,这些操作根本难不倒他。
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因为没有很好的保护措施,原悄的手第一天就磨出了水泡。这是他在学校时从来没遇到过的问题,因为学校配备的特质手套,不仅能将手保护得很好,还能做到轻薄便捷,不会影响机械师的操作。
可在古代世界,这种最基本的需求都变成了难题。
金锭子帮他找过两幅所谓的手套,那东西戴上就没法干活了。
“公子,锯木头这样的粗活还是我来吧。”金锭子接过他手里的锯子道。
一开始他还以为原悄只是找个乐子,直到经过这两日,他才明白自家公子这是要来真的。
而且他看过原悄那副图纸,不得不说,他也挺好奇那东西能不能做出来。
原悄闭门锯木头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原君恪的耳朵里。
他的想法一开始也和金锭子一样,以为原悄只是闹着玩儿。
直到后来听说那小子竟是干得热火朝天,他才忍不住起了好奇心。
于是没等到休沐那日,他便得空回了一趟原府。
原君恪回去时,原悄正挽着袖子弯着腰,手里抻着墨线在木板上做标记,那样子看上去十分投入,甚至连他靠近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做的什么?”原君恪开口问道。
“啊?”原悄吓了一跳,转头看到自家二哥,下意识便缩了缩脖子。
毕竟他们兄弟唯一见过的那次面,原君恪就用鞭子招呼了他,这实在是让原悄记忆犹新。
“二……二哥。”原悄乖乖站好,也不敢抬头去看对方。
原君恪拧了拧眉,目光在少年身上打量了一遍,神情稍有些别扭。
他从前是最看不上这小子的,甚至每每被气狠了,都恨不得将人直接打死算了,免得对方一直在外头丢人现眼。但今日原悄老老实实站在他面前,既没惹祸,也没顶嘴,甚至还表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认真劲儿,这倒是让原君恪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了。
这些年,他只学会了做个打骂弟弟的哥哥,并不知道该如何做个“正常”的哥哥。
毕竟,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小子竟能一夜之间就变乖了,压根不给他适应的机会。
“你……咳!”原君恪看了一眼地上的木材,问道:“做的什么?”
原悄闻言进屋取出了图纸递给他。
原君恪低头一看,目光登时变了。只见这图纸上画着的东西,乍一看是一把椅子,仔细看却有俩轮子。
“这是……”
“木轮椅。”原悄道:“给大哥做的,有了这个他出门就方便多了,不必天天闷在屋子里。”
原君恪目光中闪过一丝动容,但他很快掩饰住了情绪,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图纸递还给了原悄。别开视线的瞬间,他瞥见了原悄手上的水泡,那两个水泡在少年纤长漂亮的手上十分突兀,想不注意都难。
“疼吗?”原君恪问。
“疼。”原悄道。
原君恪一怔,显然没料到原悄这么实在,一般人不都会说“没事”吗?
他自幼便没关心过这个弟弟,从前是真的不关心,如今是不会。
“二哥……”原悄见他神情有些奇怪,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原君恪又看了他一眼,有些别扭地开口道:“早知道淹一回能让你收心,几年前就该将你丢到长宁湖里泡一泡。”
原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