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不是为了任务,为了自己颜值220的马甲,咒灵也不得不出手。
那么首先……
从美女姐姐怀里抬眸,雾枝子看向头顶不断旋转着的猩红漩涡。
漩涡中的每一颗巨大的眼珠,也在向下凝望着她,每一颗都散发出柔和的辉光。
雾枝子心道。
要让夜幕落下,使世界回归原始的黑暗,一切……就先从关灯开始吧。
——
将孜孜不倦、扑咬过来的黄毛疯狗再一次踹飞,再差使周围的无脑咒灵、将咒言师和大眼睛解决掉。
真人总算如愿摸到了黑发少女的衣领。
于几人目眦尽裂的瞪视中,真人又狠狠踩了黄毛一脚,这才得意地将手贴到了少女的脖颈上。
手指逐渐收拢,他脸上放大开来的笑容是真心实意的。
对方如提线木偶般昏睡,当他掐住她的喉咙,将其带离地面,那张美如辉夜姬的小脸、也只是因为缺氧而染上淡淡绯红——作用力下,她的头颅往后仰,展露在月光下的神情如此平静柔和,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如果不是还感受得到平缓的鼻息,简直就像早就死去多时了。
但想象中的那种快感,却并没有很强烈。
他的愉悦渐渐凝固。
伤害一个不会给出任何回应的人类,甚至令真人感到索然无味。
但是讨厌还是存在。
比讨厌还讨厌,只要想着,这个世上仍旧留存着「爱」的痕迹,憎恨的咒灵便感到一阵强烈的膈应。
“死吧。”
为了他,为了姐姐。
在这股情绪的胁迫下,他覆盖在少女脖颈的手指上重新燃起蓝黑色的火焰,真人发动术式,想要就此扭曲掉掌下的躯体。
……
片刻,预想中变化成丑陋肉块的画面却没有发生。
掌中,黑发少女仍旧静静闭着眼眸。
真人神色终于发生改变,他将咒力沉进对方体内,去感受并触摸对方的灵魂,手上却是一空。
没有了,这具身躯里竟然什么都没有,一个活着的人却没有灵魂……继而,他愕然发觉,刚才那股令他在意的姐姐的气息——
也消散不见了。
——————
在七海建人、庵歌姬诧异的注目下,平台之上,黑发少女手掌撑地,摇晃着站了起来。
她微仰着头,面容沉浸在黑暗中,唯有一双黑蓝色的眼瞳似星子般,静默地闪烁着。
月光在她鼻翼和眼窝处扫出阴影,苍白的唇向下抿成一条冷淡的弧线。
仔细去看她,无论是下垂的眼尾还是浓密的睫羽,甚至连眼底的青黑都和乙骨忧太完全一致,然而那伶仃的下颌弧度,明显兼具了女性的柔和,绝不会使人错认她的性别。
「乙骨忧姬」只是看着他们,眉眼间就有种天然的厌世感。
倒退回原始世界的天地一片
空旷,月亮在她身后安静地悬挂。
她并不说话,于是七海与歌姬都没有说话。
不由分说被咒术总监部关进牢里接受人格重塑,又被所谓天下大义逼迫着摈弃自我,扮演自己死去的哥哥。
这将近半年的精神折磨足以逼疯任何一个身心健全的成年人,又岂是一句“你可以走()”,就能冰释前嫌的。
即使现在她突然倒戈,说要杀了他们,两人也并不感觉奇怪。
但她没有。
“三分钟后,我会解决一切。?()?[()”
良久,她说道,用截然相反的冰冷语调复述了一遍七海的话。
两人静静听。
“此后桥归桥路归路,我帮你们,你们把哥哥还给我。”
这不是商量,在她说话时,一个惨白的阴影由小及大,正从她身后的黑暗里渐渐浮现而出——
乙骨忧姬从侧方一步迈出,自她脚底,如同慢动作般,黏稠到几乎化为实质的咒力,如黑水朝四面八方溢出。
当咒力蔓延到整个高楼。
众人所处的整个高空平台轰然碎裂。
地板飞速崩碎开裂,歌姬与七海只来得及对视一眼,便在脚下的失重感下各自分开,去寻找能够安全落地的碎块。
在重力牵引下,两人向下沉去,而在摇晃着下沉的视野当中,他们只看到了越升越高的黑发少女。
她往高空上去,恍惚中,人们似乎看到她的怀里,像是抱了一个蓝裙子褐色长发的小姑娘,小姑娘的手紧紧抓着乙骨忧姬的衣服,同她一起俯瞰底下的街区。
那女孩的容貌一片模糊,仿佛隐约在扭曲的浓雾当中,只有下唇一颗小痣、楚楚动人。
当诅咒女王,已化为怪物的里香,在月下舒展出可怖的本体。
抵达高空之上的忧姬,也向天上的漩涡伸出了手。
2019/04/08,01:35。
原六本木旧址,经过将近大半夜的战斗,诅咒和人类的鲜血洒满大地,曾经人声鼎沸的幸存者据点一片空寂,如今只剩下面目狰狞的诅咒在街道上徘徊着。
幸存下来的咒术师们或藏身起来,或仍和诅咒陷入胶着的苦战当中,不可脱身。
久久等不到支援,电台另一头又始终是假大空的官方辞令,死气和绝望在这片城市上空渐渐蔓延开来。
人类真的要完了吗?
坚持了这么久,他们只能到这里了吗?
信念的动摇是致命的,随着时间推移,不知道今夜有多少人,面对着气势汹汹张开獠牙的诅咒,颓然放下了手里用来对抗的武器。
当夜色四合,又一具新鲜的人类尸体轰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