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困了呢?想要睡觉了吗?没关系,到我怀里来吧。”
即便是这样,妈妈也完全不上当。
蜷缩在角落里,朝他伸出的手,发出了抗拒、示威性地低吼。
她龇牙的时候能够看到尖尖的小虎牙,很可爱。
僵持的时候,外面送餐的人来了,妈妈的眼睛注视着打开的门,看起来非常想要从门缝里逃出去。
五条悟眼疾手快地在工作人员走后,就拦腰把她捞起来,然后一脚把门给关上了,杜绝了她想要逃跑的可能。
宛如被捉到的史莱姆似的,接触到的瞬间,身体顷刻变得软趴趴的,直往地上躺。
拉起她的一只手,就好像没有上皮筋的人偶般,关节摇晃着乱转,一松手,她的手臂就耷拉下去了。
即使抱着她,头颅也往后倒,没有力气似的垂着,怎么也立不直,头发都掉到地上了。
即使揪她的脸蛋,也双眼紧闭,睫毛眨也不眨。
她假装自己是死了。
但在五条悟一松手的瞬间,白发少女就睁开眼,看准时机窜了出去。
“鬼门落雷!”
跑了个空。
五条悟拎住了她的后颈,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于是她只是徒劳地扑腾了一下四肢。
“……妈妈,如果不好好讲出来,我是不会理解的哦。”
青年在头顶上幽幽地说道,声音无限失落。
咒灵脑袋上掉下了一大滴冷汗,她清楚,如果这个时候回头,一定会被小悟眼睛里发射出来的可怜巴巴光波杀死的。
“我是哪里做得不好,惹妈妈生气了吗?”
他依旧以诚恳的口吻道歉。
也许是这声妈妈喊得太过自然了,少女脸上闪过几许迟疑。
五条悟再接再厉,“从街上遇到那个男人过后,就表现得很不开心,但是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嘛,以后不会再见到了。”
“毕竟是生活圈以外的存在,只要你想要这样,我就一直保护你。”
“这是在出生的时候,就决定好了的事情吧,我和妈妈……要永远在一起。”
他将咒灵放下来,这一次,白发少女没有逃走。
而是以一种复杂的眼光愣愣看着他。
“押杀,心脏……?”
感动?恐惧?嫌恶?试探?
“嗯,是我。”
即使这样,五条悟也笑着点头了,包容一切般、做出了拥抱的手势。
雾枝子盯着他的眼睛,像是在确认那其中是否有一分一毫演戏作假的成分,而后,迟疑地……慢慢将手放在了青年的手心。
灯光下,星光仿佛落在了白发青年舒展的睫羽上,他稍加用力,便令咒灵少女跌入自己的怀抱。
重新抱住对方的时候。
一种隐晦的颤抖停止了。
从五条悟口中溢出了压抑的、舒服的叹息。
“……抓住了呢。”
两人在暖烘烘的被団上滚来滚去,望着青年毫无阴霾的笑脸,咒灵终于妥协般松了一口气,
“枪杀血肉……”
契约没有解开真是太好了,没有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像是惩罚没能认出自己味道的小猫般,叼着后颈,从头到脚舔了个遍,五条悟将她压在身下,蹭着她的脖颈,抚摸着她的头发,一遍又一遍说着撒娇的话。
“妈妈真是娇气……”
“但这也没有办法,毕竟是妈妈。”
雾枝子被他摆弄得手脚发软,这也是母子相处玩耍的一种方式吗?
她不太清楚啦,总之,只要不打架就行,这个时候,先伸手摸摸对方的头试试?
然后,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他们在吃过饭后一起洗澡,最后抱在一起睡着了。
·
关上灯,看着对方侧脸的轮廓。
雾枝子确定了。
五条悟,肯定早就在不知什么时候恢复记忆了……
也许是在横滨,也许是在更早一点的时候。
总之,比她所能想到的最早的时间、还要早。
他在跟她说“我和妈妈的身体一样”的时候,在跟她说“我来教妈妈”的时候,在说那些“过去的事情”的时候,他的脑子、就已经是那个曾杀她无数次的五条悟了。
好恐怖。
根本弄不懂他在想些什么啊……
搞不懂的敌人,绝对比打不过的敌人更可怕啊,难道以后也只能这样装模作样地陪着他玩扮家家酒了吗?
绝望的时候,正在睡觉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五条悟根本没睡着。
“不给我一个晚安吻吗?”
他把棉被拉过头顶,在封闭的、闷热的黑暗里,低头看着她。
比绝望、还要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眼神在黑暗里很温柔,又很孤独。
令咒灵想起来逃亡生涯的第一天,两个人在东京乡下的那个夜晚,五条悟手牵手在田埂上教她走路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也是这种眼神。
雾枝子就起身,凑过去,摸索着在他脸颊轻轻……碰了一下。
唇瓣与皮肤一触即分,只在不流动的空气当中、发出了轻微的“啾”的一声。
湿润的、令人心软。
咒灵僵硬地躺回去了,像躺回自己的棺材里一样。
她用那双红宝石般绯丽的眼瞳悄咪咪地打量着青年的表情。
“押杀…心脏。”
五条悟像是仍旧沉浸在刚才那个晚安吻中。
那些巨大发光的星球死去的灵魂,全都落进五条悟那双蓝色眼睛里。
他张了张嘴巴,像是想说些什么,但什么也没说,最后只是低过头……
在雾枝子脸颊上狠狠咬了一口。
“回礼。”
妈的畜生。
……
疼得咒灵眼泪一下子流下来的,真面目暴露过后,彻底不装好儿子了是吧。
那也就别怪她这个当妈的不讲情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