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伊斯。”
“伊斯?”老人嗤笑了一声,用英语对他说,“你不叫这个名字,你的名字是源雅人,从今以后你只有这个名字。”
失去父母的悲痛和迷茫还没有缓解,当时的源雅人就这么被迫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生活,陌生的国家、陌生的语言、甚至是完全陌生的、冷漠的亲人。
只要有常识的大人都知道光是失去至亲的打击都足够让小孩子陷入低落的情绪,更何况还有后面的三重打击,加上不友好的环境,当时源雅人在源家几乎是个透明人,连被兄长们欺负都不会告状的小可怜,因为他连告状的日语都说不出来。
最严重的时候,他一度患上了失语症,而源家负责照顾他的仆人直到两个星期后才发现这件事。
源家的子嗣当然不能连话都不会说,原本在国外负责照顾源雅人的管家知道这件事后费劲千辛万苦见到家主,争取到了给源雅人找心理医生的权利。
在三天后,源雅人终于能够踏出源家的大门,坐着管家的车,敲开了心理治疗室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名优雅的中年绅士,他见到源雅人后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头。
“初次见面,以后我们会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他望进小孩空洞的眼眸,微笑着用一口标准的伦敦腔道,“我叫汉尼拔,从今以后就是你的家庭心理医生。”
……
某
种深沉的钟声突然把源雅人从回忆的漩涡中惊醒,他抬起头,发现这钟声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此时葬礼下葬的现场飘起了小雨,钟声从雨外传来。
像是在送别。
但是为什么会有钟声?这里是东京最中央的地区,源家埋葬家主的诅地,周围应该没有类似的建筑……
源雅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头上有黑色的伞遮挡了视野,让人意外的是给他撑伞的人却是源贵马。
这位源家的老大平日里和源雅人关系可并不怎么样,源贵马小时候也是欺负源雅人的一员,最过分的是有一次把他从楼梯上踹了下去,当然在这之后源雅人也没少报复回去。
“你之后打算怎么样?”源贵马问道。
源雅人没有答话,源贵马皱了皱眉:“听着,我知道我们有很多矛盾,但是现在是源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因为那个老东西没有留下遗言,也没有选定真正的家主,你现在转头看看他们……”
源雅人依言看向其他人,和他预想的差不多,其他源家的子嗣,此刻也时不时在盯着他们这边,部分人在和葬礼现场的大佬们套近乎,部分人在和电话那头说些什么。
葬礼刚一结束,暗地里的波涛已经按捺不住要扑到明面上了。
“你看到了吧,现在我们的优势最大,但是其他人可没有放弃竞争的意思,说实话雅人,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家主的位置,而是我们源家分崩离析。”
源贵马表情严肃,倒是让源雅人意外也不意外,因为现在看情况对方是家主的热门人选,但是对方绝对不会希望接手一个分崩离析的家族。
可是其他人也不是吃素的啊,这也是之前养蛊养出来的弊端之一,在这个动荡的关口,源家的子嗣们完全没有团结一致的想法,甚至明面上压住他们的最大阻力消失后,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斗个你死我活。
就如同现在不少人都盯着源雅人和源贵马,估计是担心他们结盟,源雅人是源雅士‘看重’的子嗣,源贵马更是长子,如果以势力分布来看,他们两人无疑是竞争家主的热门人选。
源贵马估计也是这么想,甚至他觉得源雅人应该也有这种想法,因此之前语气才那么缓和,所以在葬礼一结束他就迫不及待想把联盟落实下来。
“你我共同稳住现在的源家,把其他人排除出去,最后家主的位置就各凭本事,哪怕最后分家我也能接受,”源贵马看源雅人迟迟没有响应,咬牙加重筹码,“外界肯定也在盯住我们,如果我们守不住,源家的势力肯定会受到影响,你一个人斗双拳敌不过四手啊。”
源雅人没有回头看他,声音在雨中愈加飘渺:“大哥,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油画,在你的家庭教师夸你的时候甚至祈求他带你去参加专业的油画集训,参加比赛,然后开画展……”
源贵马皱起了眉头:“你提这种陈年往事做什么,那个时候你不是把我要拿去参加比赛的画沉进池塘里了吗。”
“那是因为你把我踢下了楼梯,而且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就算我没有毁掉你的画作,你也不可能开画展,以油画为生的。”源雅人面无表情地道,“就像我和远月关系再怎么近也不可能真的入学远月成为一名厨师一样。”
“你想说什么,我早就不画油画了。”源贵
马有点烦躁。
“爷爷在生前为我们每一个人都规划好了未来,考东大,然后进入政坛,或者商场,这就是我们的未来,哪怕再不成器的孩子也有和其他家族联姻的价值,只要我们身上还被流淌着源家的血脉,就要一辈子生活在这个鸟笼里。”
“而现在,这个鸟笼已经打开,但是看样子鸟笼里的鸟已经不会飞了。”
源雅人说着,主动走出了一步,迈出了黑伞的范围,走入雨中。
源贵马还站在原地,他后知后觉源雅人话下的意思,但是他并不相信对方真的会退出这场竞争,而是转动着脑筋,思考他话下的含义,仅仅是拒绝他联盟的借口,还是说对方要表面上假装退出竞争,实际坐收渔翁之利?
而源雅人,已经离开了葬礼的现场,他坐上车刚离开这片区域不久,车辆很快被四面八方行驶来的车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