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周声不听话,就看向储钦白,“钦白,你劝劝。”
储钦白开口,却不是劝阻,只是单纯怀疑,“哪个地方会要你?”
周声实话实话:“周氏集团。”
储钦白扯了下嘴角:“也是,去给你那个草包弟弟打打杂还是行的。”
周声都已经习惯了。
他只是问:“你认识周松?”
“见过一面。”储钦白低头看着平板说:“毕竟周启淙但凡有个有点真本事的儿子,他也不至于急着同意我注资合作的提议,还非要把自己大儿子送给我。”
在这件事情上,周声清楚这就是道无解题。
他获得了新生的权利,同时承受这个身份带来的一切好与不好,其他人的安排与评价。
至于今后怎么走,这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周家的公司周声在网上了解过。
创立时间虽然不短,但中途几次转型。最辉煌的时候是差不多十几年前,踩中了当时互联网崛起的浪潮,以生产电子原件发展到了鼎盛时期。
但衰退的速度也非常惊人。
周声研究过公司架构,看得出来领头人野心勃勃,但明显跟不上时代发展。
他保留了原始的公司制度和体系,这个决策不能说是错误,只能说过于保守。网络时代日新月异,智能研发、新能源生产,高端装备制造都在滚滚往前推进,一旦错过彻底改革的时机,衰落不过是或早或晚的问题。
能坚持十年,周启淙这个父亲口中的把精力都放在了公司,这话必然不假。
而周声的想法很简单。
不是什么代替原主子承父业,更非替他去争夺原本该属于他的那部分东西。
只是这样一个契机恰好出现在了他面前,而他看重的,是周氏身后几十年的根基,是这个企业如今想放弃却又不能放的守旧的那部分。
即便老了,生锈了,转不动了。
那些延续在一个企业血脉里的存在,就像一架钢筋铁骨立在那儿。
框架斑驳,却足够稳固。
他想试试救活它。
储钦白觉得他是去给周松打杂,周声也不争辩。
他要做的事和储钦白完全不一样,他处在社会最尖端最闪光的那个位置,声色犬马,周围都是聚光灯。诋毁与荣耀并存,一举一动万人瞩目。
而他不同,旧时代的周声,适合站在雨后的天幕下。
迎来的是一场旭日东升,还是黄昏日暮,只让风知道。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张嫂去开门。
陈灯灯扎着马尾从门口探进脑袋,笑着小声问张嫂:“储哥醒了吗?”
“醒了,吃早饭呢。”
陈灯灯就放心大胆地进门换鞋了。
结果走到餐厅一看,发现还有一个人在。
自上次亲眼目睹了储哥对周声的态度后,她完全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也不知道现在两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倒是周声回头看见她尴尬站在那儿。
笑着问:“早上好,吃饭了吗?”
“吃过了的。”陈灯灯小声应了一下。
应完了去看储钦白,发现她储哥从头到尾连给眼神都没给自己。
陈灯灯就大着胆子在长桌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了。
坐了不到两秒,差点尖叫起来,她看着钦白震惊道:“储哥你眼睛里为什么有红血丝啊?!你今天的广告拍摄还要半天呢!你没睡觉吗?”
“吵死了。”储钦白头也不抬,“闭嘴。”
陈灯灯被噎了一下。
周声坐在对面好笑提醒道:“你们储哥昨天晚上喝大酒了,心情巨差。”
储钦白盯了他一眼,陈灯灯则啊了一声。
她低头快速从包里翻找眼药水,一边嘀咕:“怎么又喝酒啊?你有胃病啊,而且你每次喝酒不光容易头疼,脸色都很差,你还不护肤。上不了镜品牌方那边又该有借口说我们拖延时间了。”
储钦白似乎被絮絮叨叨的声音烦到不行,抬头没好气道:“我现在就很头疼,安静,别说话。”
陈灯灯继续小声:“可是储哥你很红了,又用不着应酬,去哪儿喝成这样嘛,知道你喝酒范姐要问的。”
“陈灯灯。”储钦白叫助理大名。
成功吓得小助理禁声,还不忘威胁:“告诉范璇就扣你工资。她话比你还多。”
陈灯灯在自家老板面前显得是如此的软弱可欺,问不出缘由,转头对上周声,可怜地蹙着细眉冲他鼓了鼓腮帮子,泄出一口气来。
周声被小姑娘逗笑。
他一笑,陈灯灯就觉得自己老板眼睛瞎了。
这周先生气质顶好,人又好看,他老板还得找个什么样的才算满意啊。
半个小时后,陈灯灯拿着外套站在玄关处等储钦白。
司机小林已经在外面等了。
陈灯灯看了看时间,还来得及,就把注意力往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的周声身上看了一眼。
随即小声惊叹:“周先生要吃那么多药啊。”
储钦白整理好衣领,跟着往那边看了一眼。
周声今天不用出门,所以穿了一身棉质的居家服。
一本砖头厚的书摊开在茶几上。
他一手拿着一捧花花绿绿的药,一手拿着水杯。
看一会儿,想起来了吃几颗,看一会儿,吃几颗。
有的药大概是苦,他不太明显地皱皱眉,目光自始至终都没从书上挪开。
储钦白面无表情收回视线。
“走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