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让转身就走,逃一样,陆安山冷眼看着他快步离开,脸上的笑意才渐渐散了个干净,有人上前一步走过来:
“陆书记,斯闻怎么还和这人有联系呢?您可得劝劝啊,这人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影不影响是一回事,对自己的安全都无法保证啊,太危险了。”
陆安山闻言只是笑笑,并未说话。
程让并没有离开医院,他现在不敢面对任何一个人,不想任何一个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哪怕并不认识自己,并不知道他曾经的故事。
医院能让他躲着的地方并不多,程让仓皇之间也只记得上次陆斯闻带自己上来过的天台了。
他今天发着烧,即便打了点滴却还是没有立竿见影,实在不应该再吹风,可程让也顾不得许多了,他坐在天台的角落里,用发着抖的手点燃了一根又一根的烟,不知道抽到第几根才算是稍稍缓和了下来。
十年前他出门被人盯着看是什么样的反应,原来在十年后的现在也依然一样。
这就是他不想回到北城的原因。
他还是当初狼狈逃离的那个怂蛋。
没有任何改变。
不是说好看一眼陆斯闻就走的吗?怎么就留到了现在?他真的已经留在这里太久太久的时间了。
没有好处的。他在外面生活得很好,他并不是非这里不可。
他该走了。
如今陆斯闻的手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程让不知道自己在角落里坐到几点,反正一直到他听不见属于医院的喧闹时才缓缓起了身,连电梯都不敢坐,就那么顺着楼梯一步步走下去了。
原本想直接回去出租屋,可想到今天曲林一个人在酒吧到底还是不放心,便又去了酒吧,意外地看到樊舟也在,大概是听曲林说自己生病了,见到程让的第一时间就起身迎了过来:
“怎么又回来了?不舒服就回去好好休息两天,这店里没你虽然不行,但我也不差这几天的钱,可以关两天。”
程让看向曲林,曲林有些不太敢看程让:“我,我就是不敢一个人在店里,才给我哥打电话的。”
程让把曲林留在店里本就有意让他自己独当一面试炼一下,却没想到他竟然直接给樊舟打了电话,程让突然之间有些无力感,曲林明显不适合做这行,可自己继续这么带下去,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樊舟见程让没说话,还以为他不舒服的很,担心得不行:
“还是不舒服?你去医院的时候我给老陆打电话了,让他帮忙来着,见到了吗?”
程让看向樊舟,突然明白了陆斯闻为什么在大厅里待着,为什么见到自己出现也丝毫没有意外,原来是这样,可樊舟是为数不多知道他和陆斯闻在一起又分手的,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会希望接受前男友的照顾?还是在他之前明确说过不想见到陆斯闻的情况下?
樊舟不应该是这样做事鲁莽的人。
“见到了。”程让看着樊舟:“舟哥,我有话跟你说。”
樊舟这才意识到程让的情绪不太对,当即也没再说别的:“行,那去你办公室?”
程让应了一声先一步迈开了脚步。
酒吧里的空调温度打得很足,程让却依然裹着厚外套,像是冷得不行,他坐在办公室里的小沙发上,樊舟在他的面前落座:“什么事儿,你这表情搞得我有点心慌,是哥做得哪里不好了?”
“没有。”樊舟这么说让程让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外漏了,他稍稍调整才开了口:“舟哥,你也看到了,曲林并不适合做这份工作,我已经带了一个月,还是一样,我真还有别的事儿,可能待不了太久了。”
樊舟并没有太过意外,程让的忍耐程度已经到了让他刮目相看的地步,自己要是摊上曲林这么个弟弟还非要带成酒吧经理人,樊舟能直接问候对方十八辈祖宗,程让能这么一忍再忍,不过是为了当初帮忙的情分。
且不说樊舟压根没把当年的帮忙当回事儿,就算真要程让还这个情,这几个月也早就还够了。
樊舟是个社会人,脸皮的确厚,不厚做不成买卖,可饶是这样这会儿也在程让面前说不了半个不字,静默了几秒:
“行,我过两天从我公司调个人下来,你带他几天,熟悉过了就行,明天!明天我就把耽误你的这几个月都给你清算清了,哥绝对不让你吃亏。”
程让没由来地松了一口气:“不用,我真的只是帮忙。”
樊舟知道自己就算坚持程让也是不会要的,他留下来只是还当初的人情,樊舟也并不想程让一直记得当初的小事儿,如果这点钱真的能让程让释然,少一个自己觉得欠着的人,樊舟也愿意做这个坏人。
这个时候樊舟没想陆斯闻那边,他就觉得程让的情绪不太对:
“程让,今天是不是哥哪里做得不好了?我是不是不该给老陆打那个电话?”
没想到樊舟会这么跟自己说话,程让愣了一瞬才摇了摇头:“不好意思舟哥,我状态可能不太好,但真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程让今天的状态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他看着是坐在自己面前和自己好好在说话,但樊舟却觉得他是强装的冷静,事实上他整个人却十分紧绷,樊舟甚至都担心他下一刻就断了那根弦,所以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没事就好,今天挺累的吧?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我在这里。”
程让是真的状态不对,不对到他不想见任何一个人,只想自己待着,所以樊舟这么说的时候程让也就没有推辞,道了谢便起身准备离开,却在即将打开门的时候樊舟叫停了他:
“程让,这周末是老陆生日,说要来这边聚聚。”
程让听到了这句话,却很长时间没有任何回应,就在樊舟以为自己不会得到一个答案的时候,程让才出了声:
“那个时候我应该已经走了。”
樊舟张了张嘴没说话,程让便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