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哥不嫌弃我,那我先看着。”程让说。
樊舟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笑了起来,抬起手来想拍拍程让的肩膀,但又想起来什么尴尬的收了回去:“行,有你这么一句话,我就放心了。”
得了程让的准信儿,樊舟开心的又喝了起来,程让陪了几杯后樊舟就有了明显的醉态,却还不到失去意识的时候,还能自己叫代驾。
代驾过来的时候两人离开,前台结账的时候樊舟怎么也不让程让来,磕磕绊绊的说着他帮了自己的忙,这顿饭理应他来请。跟醉酒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他们也不会听,固执的很,程让没有办法,只能由着他。
程让本想送樊舟上车后再自己离开,可醉酒的樊舟始终没忘记程让,近乎撒泼打滚的让他上了车:
“今晚就委屈你跟我睡一晚上,明天我带你去店里看看。”
送樊舟到家,又照顾他在卧室躺下后,程让还是离开了,但留了字条和自己的电话号码,他应下了樊舟的事儿就不会食言,可他也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再麻烦樊舟。
走出小区已经接近凌晨,程让拖着行李也没拦车,沿路走着,这片儿区域快捷酒店不少,程让也没有挑,直接进了路过的第一家。
入住房间后,程让如往常一样洗漱整理换衣,看起来也和之前到达任何一个新的地方没什么不同,只是躺在床上的时候,程让却睡不着,他连眼睛都闭不上,其实不是因为樊舟的要求,他回来北城后就一直没怎么睡着。
这座城市承载着他的过去,被误会被扭曲的过去。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尽快的逃离,像从前一样,抛下一切的去远方,他原本也只是想要看一眼陆斯闻,如今却被绊在了这里。
程让睡不着,起身打开窗户点燃了一根烟。
北城到底是个大城市,即便已经夜深楼下的小广场也还有人在嬉笑玩闹,那是年轻的讯号,程让看着他们也想起了自己还是半大孩子的时候,也和他们一样肆意张狂着,每天有用不完的精力,连睡觉都觉得是种浪费。
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年轻,可以永远做自己,他以为没什么事情能改变他及时行乐,自由自在的性格,可他还是天真了,改变一个人真的不需要太长时间,一夜之间就足够。
他变成现在的模样,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他的身体像是寄居了别人的灵魂,一点都不像他自己。
他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但总要学着接受。
一根烟抽完程让关上窗户回到室内,由始至终都没有看到一辆车从他走出樊舟的小区就开始跟着,一直跟到了楼下,停了许久许久。
既然答应了樊舟,程让就会尽力做到最好,只是他没想到樊舟口中所说的‘刚盘下来的酒吧’会这么新,只是盘下来一个地方,连装修都还没有搞定,程让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樊舟的脸上也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
“昨天哥的话可能说大了,但我想让你帮忙的心可没半点虚假,这里呢就交给你了,我忙起来顾不上,你就看着整,主题风格什么的我也没什么要求,能吸引人过来消费就行,至于装修之类的开支,你跟我说一声,我转账。”
程让是真的头大,这种对明天迷茫到一筹莫展的情绪只有当初在离开北城的列车上有过,多年不曾体会过了,他开始有些后悔。
早知道一开始樊舟口中说的是这么个地方,或许……他还是会留下来,人情总是要还的。
“舟哥。”程让不会推托已经答应下来的事情,可有些话也要说在最前面:“我努力做,但我不能保证有多好,只能尽力。”
“有你这句话就行。”樊舟说着就掏出自己的一张银行卡递给程让:“这里面有100万,你先拿着,不够再跟哥说。”
程让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推辞,这么多钱他也的确拿不出来。
酒吧的工程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事儿的,樊舟自己比谁都清楚,也清楚程让离开十多年在这座城市早就没了住的地方,他说给程让安排了住的地方,今天晚上就能搬过去,程让拒绝了,说已经有了住的地方,樊舟劝了两句见程让坚持的很,也就没再说什么,告诉他缺什么少什么尽管跟自己说。
樊舟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没一会儿就要走,临走的时候要捎上程让,程让没走:
“你先走吧,我在这儿待会儿,一会儿再去找找设计公司。”
“这么着急呢?”樊舟都被程让的急切震了一下,随即也反应过来:“你这是想早点弄完,早点离开吧?你这样我有点不好意思,可我都没脸没皮把你留下了,不可能再让你走了,不然我这脸白不要了。”
“没什么。”程让笑笑:“我只是不太喜欢拖,早点弄完心里干净。”
樊舟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又嘱咐了两句才走了。
程让站在一楼大厅的中央看着眼前这破败的地方,脑子里乱糟糟的,他微微叹出一口气迈步上楼,二楼有一个面积很大的开放性露台,站在上面可以将一楼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程让趴在二楼的栏杆处看着这一切,直到这一刻他都没什么真实感,自己竟然真的要在这个城市待一段时间,这不在他的计划内,也是从来不曾想过的事情。
可他留下了,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本意他都暂时留下来了。
然后呢?他能对这座城市有所改观吗?能和从前达成和解吗?
能……能再见到陆斯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