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倪想起饭桌上那几道欲言又止的吃瓜眼神。

小豆丁说完又在秦倪腿上扭了扭，似乎对于放烟火棒也不感兴趣了，继续说：“爸爸说是婶婶的错，妈妈说是叔叔的错。”

秦倪：“？”

“我也跟妈妈一样觉得是叔叔的错，”小豆丁露出一副小大人的语气，很明显跟妈妈一样站在秦倪这边，“娶老婆不就是用来哄的么。”

秦倪听完被小豆丁这副模样弄得哭笑不得，看样子是没少在家里偷听大人谈话。

她拍了拍小豆丁屁股，又从桌上抓起几根烟火棒给他：“去玩儿去吧。”

小豆丁正抓起烟火棒，忽然听到屋里有姐姐在喊“发压岁钱啦！”

接着便撂下烟火棒屁股一扭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秦倪也起身拍拍衣服进屋，看到小孩子们都热热闹闹围在商柏衍周围拿压岁钱，拿完还不忘回句“谢谢叔叔/舅舅”。

成年人之间都心照不宣地讲着亲疏和远近，尤其是这种不同于寻常的大家庭，但秦倪听着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笑闹，第一次有一种，开始融入到这份热闹中的实感。

晚上，大部分亲戚都结束团年后回各自家了，秦倪和商柏衍依旧留下陪老太太过年看春晚，最后还是睡在两人每次来都住的房间里。

秦倪经由胡北提醒才记起不仅是朋友圈还要发个微博营业一下，于是选了两张烟火棒和新年糖的照片，发了个新年快乐微博。

评论区粉丝们嗑瓜子摆摊欢声笑语，有祝新年快乐的，有求富婆姐姐包养的，还有问是不是跟商总在一起过年的。

秦倪刷着自己五花八门的评论区，这会儿亲戚也的走了，莫名有一种热闹过后的空虚感。

今晚千家万户团圆，她最亲的父亲已经不在了，母亲成了别人朋友圈里的一家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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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柏衍还在洗漱，从浴室出来时，发现房间里秦倪不见了。

老宅除了花园外二楼还有个小露台，商老太太喜欢在这里种些花花草草，冬日里，露台的花盆里就种起了腊梅和冬柿。

秦倪正站在阳台边对着盆景柿子发呆，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

她回头看到商柏衍。

“你还不睡？”秦倪不禁问，她刚才都看到隔壁领居家电视里春晚主持人出来了，马上就要倒计时了。

商柏衍手里拿着秦倪的羽绒服，过去先给她披上。

秦倪对着商柏衍给她拉羽绒服拉链的样子嘀咕：“又不冷。”

她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肯定很像只企鹅。

商柏衍：“感冒的人之前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冷。”

秦倪“切”了一声，对于男人这种老妈子行为不置可否，商柏衍先拢了拢她领口，然后又忽然拉起她的左手，摊开。

秦倪：“嗯？”

男人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红色红包放到秦倪手上，轻笑着说：“新年快乐。”

秦倪低头看到掌中沉甸甸的红包，想起晚上商柏衍被一群小孩儿围着发红包的场景。

她也有份。

小孩子们领到红包都会回一句“谢谢叔叔/舅舅”，秦倪面对自己的红包略作思考：“谢谢……商总。”

商柏衍似乎领悟着商总这个称呼，嗓音夜晚中冷冷清清的很好听：“换个称呼吧。”

秦倪：“换什么？”

她下意识觉得商柏衍要让她叫“老公”，结婚的时候都没叫过几声，现在离婚了还想让她叫？

太不要脸了。

商柏衍面对秦倪一脸不信任的表情，似乎笑了下，伸手，轻轻环住一只羽绒服蓬松的小企鹅。

“换成……哥哥？”他提议。

秦倪听到这个称呼后无声张了张嘴。

这倒不是什么心血来潮，因为自己小时候确实正儿八经，叫过商柏衍很长一段时间哥哥。

因为商柏衍长得好看又比她大还聪明成绩好，所以每天追在他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一个亲哥哥，后来迟钝地发现这个非亲哥哥好像不是很喜欢她，爱答不理的，才叫的少了。

再后来商柏衍去国外上学，两个人重逢时都已成年，便彻底没再叫过。

秦倪就想起商柏衍小时候对她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不忿耸耸鼻尖：“你想得美。”

商柏衍不语，又一手往下理了理秦倪羽绒服领口，露出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秦倪小他四岁，年龄小的孩子似乎对于年龄大的孩子天然有一种崇拜感，只是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好像实在是没有什么能跟一个才只比他腰高一点点穿公主裙玩洋娃娃的娇气包玩到一起的兴趣和理由，见面时疏远的多。

后来那个爱穿公主裙玩洋娃娃的娇气包长大了，出落的很漂亮，一见难忘。

却没了父亲，也不再娇气。

商柏衍环在秦倪腰间的手臂开始收的紧了些。

并不难猜到为什么，今晚所有的热闹散去，夜深人静时，她会一个人跑到这里。

秦家最近两个大项目从前一直都是跟商家合作的，是商柏衍父亲当时跟秦明远定的合同，合同到期时秦倪刚好定下嫁到商家，双方都没什么异议续了下来。最近项目合同又到期，商柏衍没有再跟秦家续那两个项目。

那两个项目一直是秦家的重中之重，如今商柏衍管理的信和不接，再找新的合作对象是一件非常焦头烂额的事情。

商柏衍在微微出神，秦倪却在回忆小时候商柏衍对她那些“罄竹难书”的罪行，伸手戳了戳他胸口，现在终于可以不服气地问：“所以你小时候为什么不喜欢我？”

商柏衍回神，面对秦倪不服气的样子，柔声回答：“没有不喜欢你。”

“只是……玩不到一起去。”

他答的是实话，被一个跟你玩不到一起去的小鬼一直缠着，有时可能真会被磨得没了耐心。

秦倪听到这个回答之后抬起下巴，专门阴阳怪气地问：“那现在就能玩得到一起去啦？”

商柏衍听着这句孩子气十足明显还耿耿于怀的揶揄。

那时还追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哥哥”的秦倪，应该是喜欢他的。

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那种感觉叫喜欢。

就好像她现在也没有意识到，这酸里酸气的话对他而言，意味什么。

秦倪发现商柏衍被她阴阳怪气后非但没有表现的愧疚懊恼追悔莫及恨不得以死谢罪，甚至唇角还浮现出一丝隐隐约约的笑意，整个人都被震惊到了。

这男人是准备这辈子都当“商总”了是吧。

秦倪一整个无语，正打算挣开怀抱不聊了回屋睡的时候，商柏衍低了低头。

男人微凉的唇瓣擦在她耳廓上。

秦倪蓦地愣了一下，然后耳朵好像不由自主就红了。

冷风拂面，远处的路灯颜色依旧是暖的，已经快要接近零点，空气中隐约传来谁家电视里春晚主持人的倒数声。

商柏衍唇瓣贴在秦倪发红的耳朵，带着暧昧的湿濡，很浅地笑了下，终于答她：

“现在都是成年人了。”

是可以恋爱，结婚，相爱的成年人。

“所以，”男人静下来时，问的无比暧昧而蛊惑，“妮妮可以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