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音是被饿醒的。虽然过去的四个多月日日都是如此,但饿肚子的感觉她还是难以习惯。
在床上继续躺了片刻,见外头已经天色大亮,她才起床推开木屋的门去看外面的天色。
狭小的院子上空,泛着淡淡金光的透明光罩如碗倒扣,而光罩之上则是一片阴云密布。
今日又是个阴天。
略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睛,林南音开始洗漱。
这是她来到这个修仙世界的第五个月。
这个修仙世界和一般的修仙界不同,别的修仙世界都是邪不胜正,在正道即将坠落时总有大能出现力挽狂澜拯救天下苍生,而这个世界大概是没有大能拯救苍生的if线。
她穿来的时候,这里的妖魔已经将正道宗门杀了个七零八落,普通凡人被屠戮十之八九,整个人族都在苟延残喘。
原身算是幸运的,被父母庇护着在那场祸乱中活了下来,后来又赶上管辖他们的道宫被妖魔攻破,镇宗之宝苏醒,用灵光笼罩道宫宗门所在的玉昆山主脉,隔绝一切妖魔入侵,被血洗了一遍的道宫有了喘息之机,稍微休整后就开始接纳活下来的凡人进入山门。
原主和父母就这样被收留进了道宫。
不过可惜的是,他们一家进入道宫山门后没几年,原主父母就因为旧伤复发先后去世,而原主失去了父母的庇护日子过的相当艰难,没多久就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自家的木屋内。
在林南音继承的原主记忆里,原主死因是身体过于虚弱,后来死在了一场大病中。她穿过来时,原主瘦的只剩下一把壳子。
也不能怪原主不爱惜自己,实在是生存太难。
道宫内几十万人要生存,可被镇宗之宝笼罩的安全区只有玉昆山主脉。
玉昆山主脉一共也就那些地方,山上作为宗门禁地是不可能让凡人随意进入的,而灵气稀薄的山脚处除却凡人的住所和宗门建筑,再划分掉灵田、药田等必须的修炼资源块,剩下给普通凡人种植粮食的地远远不够养活所有人,更何况这些田地还是道宫所有,每一亩的收成道宫要收取三成税。
至于安全区之外的地方,没有镇宗之宝的庇护,晴天倒还好,一到阴雨天和晚上,灵
光罩周围就会弥漫出无尽的灰黑色魂雾将道宫包围。
那些魂雾是西华洲中无数凡人的怨魂凝聚成的实体,哪怕是道宫中的修仙弟子进入雾中都会被撕得粉碎,外面的妖兽都绕着它走,更遑论凡人。
凡人们想要外出搜集生存物资,只能在晴天大好的白天出光圈,赶在日落前回来,一旦被魂雾追上就是死无全尸。地是能种,但距离安全区太远很容易白种,安全区附近一圈倒是能,可在这些庞大的需求面前也还是太少。
人多,地少,资源稀薄,山下的凡人想要活着都得拼尽全力。
想要活好,除非祖坟冒青烟出个有灵根的儿孙进入道宫。
“咕噜噜”腹中一阵乱叫打断了林南音的思绪,她洗漱完毕后就回到木屋将剩下的一块巴掌大小的糠麸饼拿了出来。
这东西是目前山脚处最底层凡人们的主流食物,一堆糠麸里掺杂了点米面揉成团,难吃是难吃,但省粮还顶饱,而且经放,一般能放个三五天,这样就不用天天开火,能省下不少柴火。
是的,现如今柴火也是匮乏的资源。
道宫山下能砍的树早就被砍没了,普通人想生火都得自己想办法从外面砍柴回来。
不仅是柴火,但凡是人所需要的东西都是匮乏资源。
就拿木头来说,凡人区住的房屋几乎都是木头搭建的类似贫民窟一样的棚户,这些房子道宫不会帮盖,谁要住谁去外面砍木头自己盖,盖成什么样全看屋主自己的本事。
林南音现在住的木屋是林家父母盖的,空间就放三四张床的大小,但胜在结实。并且当初为考虑安全性,林父还和几个品性不错的人将屋子盖在了一起,四户人家用房子围了块小空地出来当做院子,有些像是缩小版的四合院。
但凡人区有这样好心思的人很少,绝大多数的房子都很马虎,有的摇摇欲坠,有的歪七扭八,还有的像野外搭建的庇护所,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
倒也不是不想建好,而是实在没那个条件,日子只能缝缝补补的过着。
就着凉开水林南音将手里的糠麸饼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则是她的午饭加晚饭。
尽管这玩意她已经吃了好几个月,但仍旧觉得卡嗓子,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无比怀念米饭炸鸡
火锅汉堡烤肉冰淇淋,后面几样就算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吃上一碗半粒谷壳都没喷香白米饭。
舔了舔唇,林南音将唇边的食物残渣打扫完毕,这才背起药篓拿起药锄,带上水和食物,准备出门‘上班’。
原主是道宫隶下的药农,性质类似于她那个时空的国企员工,活计累不累另外说,至少旱涝保收,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位置。
这样一个紧俏的活计能落到原主的头上主要得益于原主的父亲。
原主父亲是先天武者,同时又是个长袖善舞的人,进入道宫后和一些人关系打的不错,后来他的某个朋友幸运地成了宗门药田的管事,于是那管事让林父去药田种植药材,林父思虑再三,最终将这个名额留给了原主。
现在想来,或许从被道宫收留开始,林父就一直在尽力安排原主的路,企图让她在失去了他们后也能好好活下去,只可惜……
这该死的世道。
锁好门,和今日负责守家的王婶打了个招呼,林南音拿着农具直奔药田。
药田的位置在玉昆山主脉山脚处。
山脚往上是隔绝凡人窥探的缭绕云雾,偶尔天气晴好的时候人们能透过云雾看到山巅云中闪耀的金顶,但更多时间见到的是被云雾遮掩的神秘峰峦。
山脚下药田的外围则是成片的农田,风一吹稻浪便一波波往外扩散,惊起斜飞的低燕。林南音扛着药锄行在田间,一人一燕,一副风中画卷。
此间的美景林南音看了几月已经审美疲劳,此时她心中所惦记的是另外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