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2 / 2)

郭老的能量团重新化为老者,只不过面容身躯都变得扭曲,五官和皮肤像是化掉的冰块一样向下流淌,谢剑白持剑上前,郭正诚抬起头。

师徒二人彼此注视,郭正诚眼中凶光大闪,不成型的嘴里发出森然的笑声。

谢剑白眉宇微蹙,他潜意识察觉不对,与此同时,郭正诚骤然化为能量,向着谢剑白后方的虞承衍袭去!

父子几乎是同时攻击,郭正诚此次完全没有反抗,任由他们的剑风将他的能量黑团撕碎——就像是什么繁重的东西被舍去了,黑色的能量消减为一团黑雾,毫不减速地向着虞承衍冲去。

虞承衍尝试抵挡,那黑雾却通通穿过,下一瞬间,骤然冲入青年的胸膛,然后从他后背穿出,笼罩整片海域!

一切发生得太快,谢剑白仿佛再一次回到曾经的日子当中。周遭一切都是密不透风的黑暗,他感受不到任何东西,甚至触摸自己也没有任何感觉。

谢剑白神色微沉,他知晓普通攻击已经没有用处,转而在黑暗中摸索,多次尝试,他终于割开自己的手臂。

还要多亏贪嘴的小猫兽,他身上的煞气已经习惯跟随血液而动。血液在黑暗中喷涌漂浮,煞气也跟着蔓延开来,抵抗这团黑雾。

终于,谢剑白的感官恢复。煞气撕开了一道口子,虽然他仍然无法看清周遭,至少能感知到自己。

谢剑白在黑暗中穿行,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牵引他。男人向心而行,竟然真的找到了虞承衍,青年看起来已经失去意识,周身缠绕着心魔和混沌之力,力量混杂,已然有走火入魔的趋势。

……

虞承衍最后的记忆,是老者那沙哑又扭曲的笑声。

被黑雾冲击的时候,他仿佛陷入沼泽里,彻骨的寒冷瞬间充满全身。

在最开始,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的存在,在黑暗里,有许多记忆杂乱的闪过。某一个瞬间,虞承衍似乎看到一个和谢剑白很像的孩子站在血泊之中。

他不是记忆的主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画面消失。

很快,一切重归黑暗与冰冷,只有遥远的前方有一抹淡淡的光芒。

虞承衍下意识向着光芒前行,每向前走一步,他的意识便恢复一点。等到来到白光面前时,他已经完全想起了一切。

下一瞬,白光笼罩了他。

虞承衍睫毛微颤,他缓缓睁开眼睛。

白光散去,他的脚下是客栈的地板。一切都太真实了,客栈的房间、轻拂的窗帘、下方主路上熙熙攘攘的路人声音……

虞承衍恍然地站在这里,一时间忘记自己身在何处。直到他的身后,房间的门被推开。

青年转过头,一缕淡淡的香味随着轻柔的裙摆在他面前掠过。

他看到身穿粉色衣裳的虞惟扑到床榻上,仿佛根本看不见他的存在。

虞承衍看到她在床上打了个滚,抱住枕头,又撑起自己,抬头向着他的位置看来。

“你快些进来呀,在做什么?”虞惟催促道。

虞承衍下意识想要开口,直到他听到自己的身后门被关上,谢剑白走了进来。

青年怔怔地看着一身墨色长袍的谢剑白,他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在他爹娘的过去里,那个没有他穿越、自由恋爱的虞惟和谢剑白。

虞承衍从没看过谢剑白穿深色的衣服,男人将白袍换下,圣洁庄严的气息被削弱,反而多了些神秘和沉稳感。

谢剑白在床边坐下,虞惟抱着枕头,在床上蹭了两下,枕在他的大腿上。

没有这一世的完美保护,虞惟的神态虽然仍然抱有娇媚阳光的一面,却没有了那份不谙世事的单纯。

谢剑白垂下头,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虞惟的面颊。

“抱歉。”过了半响,他说。

“这次又因为什么啊?”虞惟懒洋洋地问,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谢剑白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道,“你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惜乱世开始,便不能回头。”

虞承衍恍然,这个时间,应该是谢剑白解散玄天宗、虞惟离开仙门,而后谢剑白收回自己的一魄,被他镇压的煞气重回自由,引起了下界战乱。

谢剑白已一己之力推迟万年的乱世,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到来了。

后来,每个仙城不得不开启防护阵法,严格筛查进入人员,以此保证城内安全。像是虞惟这样的妖族,在外面生命有威胁、想进仙城,若是在认识谢剑白之前,估计也十分困难。

“我真是服了你了。”虞惟抬起脸,她叹息道,“谢剑白,你是神仙不假,可下界苍生又不是你的孩子,你没必要因为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而道歉。”

“以后不说了。”谢剑白道。

虞惟很满意。

虽然谢剑白这个家伙脑回路奇奇怪怪的,二人说话驴头不对马嘴,可男人唯有这点很好,他会努力理解她的想法,而且改正态度良好。

虞惟像是猫咪一样蹭了蹭他的手心,开心地说,“以后我们两个就在一起啦,真好。”

“你有什么想实现的事情吗?”谢剑白问。

“什么事情都行吗?”

“嗯。”

虞惟想了想,她说,“那我想到处游玩,等走遍修真界后,我还想要去妖界和魔界看看,这也可以吗?”

“可以。”谢剑白说,“我陪你去。”

虞惟顿时开心起来,但是很快,她便有些忧愁地说,“可阿宁说你是神仙里最忙的那种,你能天天陪我吗?你的公务怎么办啊?”

“这些事情,你都不必担心。”谢剑白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他说,“你睡着的时候,我处理公务。等到一切交接之后,我便辞了公职,这需要一些时间。”

虞惟嗯了一声,便安心地闭上眼睛。

她的精力似乎不太好,没过一会儿,便在谢剑白的大腿上昏昏欲睡。也没有看到男人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的样子。

做事干净利落的谢剑白鲜少有这样犹豫不决的时候,一直到虞惟睡着,谢剑白垂着眸子,专注地看着她。

“惟惟,你想与我成亲吗?”他轻轻地问。

虞惟已经沉睡,自然听不到这一句话。

谢剑白闭了闭眼睛,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妥,重新换词道,“……你愿意与我成亲吗?”

似乎这样也不太让谢剑白满意,他又重新说,“惟惟,我想与你成亲。不,我们成亲吧。”

试了几次,他好像仍然没有找到合适的说法,眉宇不由蹙了起来,无力地叹息一声。

谢剑白左手抚着虞惟的长发,右手拿起一本《修真界风俗细讲》,专注地看了起来。

虞承衍注视着这一切,他看着他们二人那些点点滴滴的小事,情绪逐渐平静,就像被什么疗愈了一样。

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虞承衍甚至能够看穿谢剑白的想法——如果要辞去天尊之位,谢剑白想在退位之前向六界宣布成婚之事,让天下所有人知晓这件事情。

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谢剑白最终没有辞去天尊的位置,但他仍然将婚约一事昭告天下。

剑尊与妖族成亲,某种程度而言也稍微为原本敌对的各界降了些温。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无数场景在虞承衍面前掠过,直到在又一个截然不同的室内停下。这个房子不像是客栈,反而很有生活气息,看起来虞惟和谢剑白在这里隐居了一段时间。

谢剑白在院中练剑,房间内,虞惟仍然在床榻上嗜睡。

直到晌午过去,她仍然没有苏醒,谢剑白来到床榻边蹲下,动作轻柔地唤醒她。

“已经下午了,想要吃点东西吗?”谢剑白声音温和。

虞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她疲倦地说,“我好像怪怪的,我好累。”

她的手无意识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看到她动作的那一瞬间,谢剑白和虞承衍都神情一凛。

谢剑白的手捂住她的腹部,立刻检查她的状态,随即神情骤变。

“怎么了?”虞惟疑惑道。

谢剑白神情惊愕,久久没有回神,过了半响,他才声音艰难地说,“惟惟,你……你怀孕了。”

“啊?”虞惟也吃惊得睁大眼睛,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谢剑白探查着虞惟的身体情况,他很快从震惊当中找回理智,眉头也越皱越深,“这个孩子的胚体与你的丹元灵府相连,其他女修怀孕也会如此吗?”

“那、那是什么意思?”虞惟已经呆若木猫,大脑明显已经过载。

谢剑白面色难看,没有再开口。

同为修士的虞承衍却明白了这意味的什么,仿佛犹如冷水泼下,冰得他浑身发冷。

正常女修怀孕和普通女子相同,以子宫孕育胎儿,胎儿靠脐带汲取母亲营养。

而他却和虞惟的丹元相连——这代表他不仅要以虞惟的修为和真气为食,若是母体不够强,很可能被胎儿连累而死,更可怕的是,虞惟甚至不能打掉他。

只要胎儿出一点事情,都会伤及母体。

这是一个必须生下来的孩子。

虞承衍的眼睛渐渐发晕,他呼吸急促,大脑嗡嗡作响。

他意识到了什么事情,谢剑白为何在他出生后如此憎恨他的样子,真相似乎已经隐隐显现,只差最后一层窗户纸的距离——

在死一般寂静的卧室中,跪在床榻边的谢剑白忽然一顿,他缓缓抬起眸子。

一本书凭空出现在谢剑白的面前,它化为金色的碎片,涌入男人的额头。

虞惟没有看见书的出现,虞承衍其实也不该看见。因为那是一本无限接近于命运本身的书,或许也只有触摸到一点天地秩序的天尊才有能力窥探其中内容。

在这一瞬,借由谢剑白的视角,虞承衍也同样看到了那命运之书——

这竟然是一个故事话本。

——而故事的主角,刚刚以强硬的姿态在母亲的体内萌芽。

作者有话说:

这段时间更新不太稳定,今天有时间,一口气把这个剧情写完了,感觉头发也跟着熬夜飞走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