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指尖触碰的动作,祁究的眼睫随之颤了颤,眉头也微微拧起,眼角因为酒精的缘故微微泛红。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从另一个视角看自己、重新认识自己。
相似又不完全一样的自己。
林栖九的指尖稍稍拨开祁究的发尾,他发现小小的红痣之下,还有一个浅浅的红印。
红痣和红印相对,乍一看,像是吸血鬼在脖颈留下的咬痕。
咬痕透着猩红潮湿的光泽,令人无法拒绝。
作为猎物的家伙也正是用这样蛊人的咬痕,来猎捕虎视眈眈的吸血鬼。
祁究的体温明明不高,却烧得林栖九指尖发烫。
他鬼使神差地没有立刻将指尖抽离,旷野呼啸的风停了,在逐渐亮起来的天光里,林栖九错觉听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从指尖蔓延而来的热度将感官成倍放大。
林栖九的喉结滑了滑,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笼罩而来,模糊零碎的画面从他脑海里闪过——
在不久的过去,他似乎也总是这样用指尖摩挲祁究耳后的疤痕,甚至还做过更得寸进尺的事情,疤痕上两道鲜红的牙印就是自己留下的,他曾将尖齿没入对方的皮肤,作为某种契约的证明……
等等…伤疤和咬痕是怎么回事?他看到的明明只是耳后不起眼的红痣…
就这样“僵持”了足足半分钟,直到睡梦中的祁究翻了个身,林栖九才从“不存在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他抽回手指,握住冰块尚未融化的玻璃杯,潮湿的冰冷让他迅速回归冷静。
林栖九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并不认为,刚才过于强烈的感受只是荷尔蒙在作祟。
明明是「不存在的记忆」,但记忆带来的触感和氛围实在过于真实,甚至比以为十九年的人生更真实,就好像这些虚构的记忆才是属于他的亲身经历,而存在于自己脑海里所谓的经历,不过是人为编写后被强行塞入的程序。
假如这个荒谬的假设能够成立的话,那么很可能,他和祁究并非是来自不同时空的“自己”。
他们彼此间很可能早就有所交集,而且是非常“深入”的羁绊。
事情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
兴许因为睡着前看了林栖九那部名叫《玫瑰鱼罐头》的恐怖片,祁究做了个古怪的梦。
影片讲述了一座家族工厂以员工的肉I体为容器,孵化最名贵的玫瑰鱼苗,以此获利。
影片有很多本该令人不适的情节,但都通过独特且巧妙的摄影和后期处理,渲染成一种诡异荒诞的美学镜头,包括那位躲在幕后进行育苗实验的医生。
林栖九饰演的角色,就是那位禁欲又病态的实验室医生。
梦里祁究被这位医生绑在手术台上,在手术灯的投射下,医生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用一种看似平静的眼神,观赏着祁究所有细微的情绪和反应。
对方似乎乐在其
中,享受猎物带来的一切。
梦里的祁究也不害怕,被捆绑在手术台上的他不仅没有任何挣扎,恰恰相反,他甚至微微仰起脖子,朝正观赏他的医生故意露出脆弱的颈脖,向对方发出危险又蛊人的邀约。
梦里的对话是破碎且毫无逻辑的,祁究记不起彼此的谈话内容了。
他只记得在梦境的最后,医生俯低身体,消毒水味弥漫,冷冰冰的气息随之压倒性袭来。
对方冰冷的指尖似有若无碰了碰他耳后的疤,祁究下意识哆嗦了一下,紧接着是皮肤被咬住的刺痛感,祁究疼得手指蜷曲,下一秒,对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祝我们合作愉快。”
一瞬间,祁究从梦里惊醒。
他一睁眼就看到也在旁边睡着的林栖九,一时间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但他惊醒的举动似乎也吵到了没睡熟的林栖九,对方揉了揉眼睛看过来:“怎么了?”
惊魂未定的祁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耳后确认,毕竟刚才在梦里,自己被那位医生“咬”了。
不过他什么也没摸到,耳后好端端的并不存在梦里的咬痕。
梦境终究只是梦境,混乱感渐渐退潮,还没睡够的祁究捂着毯子含糊摇头:“没什么,做噩梦了。”
“继续睡吧。”他看了眼时间,距离闹钟响还有两小时,这对于打工人而言是非常宝贵的睡眠时间,于是祁究翻了个身在沙发上继续睡了过去。
林栖九看着他揉耳朵的举动,登时有点心虚,指尖的热度也还没彻底退下去。
祁究好久没这么容易入睡了,而且之后没再做梦,睡得很踏实。
直到早上九点半的闹钟响起,祁究才有些不情愿地按掉闹钟。
因为昨晚加班超过十一点,所以第二天可以在早十一点前抵达公司打卡,祁究不慌不忙从沙发上坐起身,发现原本睡在身侧的林栖九已经洗漱好,开始准备早饭了。
对方脸色不错,并不像熬了夜的模样。
林栖九边研磨手中的咖啡豆,边嘱咐说:“洗漱用品和浴巾、换洗的贴身衣物我给你放在洗手间了,你可以随意用,这里什么都有。”
看样子,林栖九经常来这个旷野里的私人空间过夜,用品一应俱全。
祁究:“谢谢,昨晚叨扰了。”
他不习惯麻烦别人,所以有点不太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