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步走到铁牢外,容怀俯身道:“我是来宣布判决的。”
柳思谦目眦欲裂:“你有什么资格——”话音未落,他看到容怀身后高大的身影,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凶恶地凝视着他,又把后半句话咽了下去。
“柳毅,”容怀从怀里掏出印了官印的判决书:“证据确凿,因其罪大恶极,连其子女连坐,三人贬为罪奴流放北境。”
柳毅仿如浑身的骨头,一瞬间被抽掉瘫软在地,容怀看着他:“本朝律法中规定,犯有重罪者可以捐钱赎买自身罪状。”
这是在本朝律法中明文的规定,如果不是犯了谋反等滔天大罪,只是滥用职权或是渎职,都可以捐出家产保全性命。
柳毅眼睛一亮。
如同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柳毅鱼打挺一般爬起来,扑到柳灵芝面前,狠狠抓住她的衣襟:“让你管理的那些铺子呢,快,快都拿出来,快啊!”
柳灵芝支支吾吾,她哪里拿得出来那些东西,店契、地契一早都被她融进了灵泉,才换来这么一张漂亮脸蛋。
“说呀!”柳毅几乎要疯魔了,柳灵芝目光闪躲,他忍无可忍狠狠一巴掌甩到她脸上,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你快说话呀!”
柳灵芝被抽得唇角破裂,脸皮涨红,柳毅还不罢休,又是连着甩了她数十个耳光,劈头盖脸的打得她头晕目眩,柳思谦冷眼旁观,也没有阻止,这些铺子如今已经和他们的命挂上了钩。
“都是因为你来到我们家才出了这些祸事,是你这个丧门星!”
狭窄阴暗的地牢里上演着混乱的一幕,容怀站在栏杆外饶有兴致地看着,系统在后台瑟瑟发抖。
这就是它喜欢折磨人的宿主,在绝望中给一点虚假的希望,最后再把希望抽走,把人打入更深的绝望。而它的宿主就高高在上,欣赏着他们垂死挣扎和绝望。
柳灵芝实在是被打得受不了,涕泗横流横地哭着说道:“都没有了,我不知道,都没有了!”
柳思谦红着眼珠,早已崩溃,柳毅一屁股瘫坐下来,他已感受不到任何热意,甚至连呼出的气都是凉的,眼睛逐渐发直。
看够了这一出戏,容怀温声道:“柳灵芝。”
柳灵芝匍匐在地的身子颤了颤。
“你现还有一条路,被封和安公主,风风光光嫁去蛮夷。”容怀声音很轻:“或者和你的父兄流放北域……”
话音未落,柳灵芝就迫不及待大声道:“我嫁我嫁!”
柳毅和柳思谦喘着粗气,眼里布满血丝,死死盯她,柳灵芝浑身抖得像筛子一样,连滚带爬躲的远远的,她怕在流放的路上就被两人活活打死。
容怀扬起嘴角,直起身体。
系统摇摇头,心中怜悯更甚,柳灵芝怎么选都是死路,蛮夷地广贫寒,别说银子连根草都难见到,没了金钱供奉的灵泉,她的美貌也会逐渐消失,发觉受到欺骗,又对中原心怀恨意的柯纳多会如何暴怒?柳灵芝下场可想。
踏着一地污秽,容怀转身离开地牢,回到将军府,霍燃帮他将衣衫一件一件脱下来,抱起他走进浴室。
里面早已备好药浴,容怀枕在浴池边低声道:“那些衣物脏了。”
“都不要了?”霍燃在他身后,帮他揉捏穴道沉声问。
“嗯,”容怀脸颊贴在玉白的手臂上,侧过眼眸道:“这么些日子过去,你还不打算放我走吗?”
霍燃沉默不语。
他对容怀的感情像烈火般炽热,但容怀却不肯相信,他们的对峙僵持在那里。
—
转眼过去半年,柳毅和柳思谦都已踏上流放的道路,曾经春风得意马蹄疾的状元郎如今衣衫褴褛,被卫兵鞭打驱赶,踉踉跄跄走在崎岖泥泞的小道上,而柳灵芝则早已随着首领柯纳多前往蛮夷。
外忧彻底解除之后,内患在看不见的角落里疯狂滋生。
霍燃不跪天子,桀骜不驯,他的存在对于武将来说,相当于一根定海神针,而文官如今在朝堂上被弹压得根本抬不起头来,时间一长,这些根深叶茂的文官世家开始在暗中秘谋。
年关将至,灿烂的烟火将京城上方映衬得绮丽万方,流光溢彩,天子在问天殿夜宴群臣,文武百官悉数到场,霍燃也带了容怀,称作家眷,百丈琉璃灯塔将大殿照得灯火璀璨。
台上轻歌曼舞,雅伎体态婀娜多姿,衣袂如花轻盈站开,层层叠叠美不胜收,更有人特意请来驯兽者,正值寅虎之年,凶猛的花斑猛虎在殿中摇头摆尾,看得人目不暇接,引来天子连连鼓掌叫好:“赏!大赏!”
看完激情澎湃的表演,天子胸中也生了几分勇气,他扭头端起杯觞,冲霍燃道:“霍爱卿,没有你,柯纳多的部族不可能这么快被击溃,朕敬你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