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绝对的压制之前,所有的野心都成了玩闹。
风也开始寂静,几个呼吸之中的时间变成了漫长的沉默。
他们怕,怕眼前这个看起来柔弱、没有半分修为的人会是他们的敌人。
否则无法解释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战场之中。
人族那一方之中裸露着上半身古铜色身躯,肌肉狰狞的首领视线紧紧锁在容白身上,那双探究的眼神比他手中的砍刀还要锋利。
纤细的身躯,精致的裙装,洁白的纱裙,潋滟在地的朱红色和大地上血泊巧妙的在视角上合二为一。
她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却彰显着她的存在。
忽的,领头之人轻嗤一声,朝后比了个手势,其余人手中的武器也都被放下。
武器被搁置之后,更能够看出他狰狞、凶悍,如同高山丘陵一般挺拔的身躯。
他声音奇大无比,带着些古怪的音调,将手里的骨刀收回,看着容白充满着怀念和讽刺两种奇怪的色彩。
他说。
“原来是你。”
容白可以确信自己记忆之中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不明白他的怀念意味究竟是从何而来。
但她凝视着这一行生灵身上穿着的兽皮、裸露的上身、狰狞的肌肉,只一眼就确认了他们的身份。
——巫族。
留在地面上的,残存的,依旧保持着巫族血脉的。
巫。
“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你还活着。”
巫族的嗓音有着奇特的咏调,他们与这个洪荒的道格格不入,他们淬炼着盘古大神精湛的身躯。
他们认为自己是盘古嫡系血脉,在巫族未曾覆灭之前,和三清关于谁才是盘古嫡系一直未曾有过定论。
容白觉得自己的眼睛格外的疼,仿佛有一双粗砺的大手,插进了她的眼珠。
她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涌出眼眶。
可她还记得自己不能在这种敌我不分的地方暴露自己的脆弱,忍着冷静的审视。
——巫族的遗孤。
——诸多妖族汇集的兵马。
在此方地界,他们之间的战争,竟然仿佛巫妖大战再一次临世。
“我们的太子没有了,你凭什么还活着?”
“帝俊,真是算无遗漏。”
那只巫看着容白的眼神充满着怨恨。
容白想,他口中的太子,是巫族的太子长琴。
祝融之子,在以炼体的巫族之中生来就带着法器降生的不世之才。
在后土化身六道轮回之中保存了巫族的嫡系血脉,却让生活在大地上的巫族彻底不能见光,也就是说,地府里的巫族再也不是“巫”。
可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为什么会这么恨她?
她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兔子。
那巫见容白脸色凝重,笑的越发开心,朗笑声仿佛要将山林都给镇塌。
他身后的巫不懂他为什么笑的这么开心,但是老大笑了,他们也笑,于是层层叠叠。
妖族们听得云里雾里,但见巫族们都开始笑,也放下了武器,觉得这是容白就是来帮他们的,对视了一眼,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就要朝容白砍去。
那巫坐山观虎斗,嗤笑着看他们朝着容白行凶,知道容白一息之间就能够杀死所有妖族:“真好,没有想到还能见到这么个乐子,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看剑,帮着这群蠢物的!”
但容白并未震怒,未曾像他想的一样直接杀死对方,这时候他大笑的脸才缓缓收了笑声。
她也并没有召唤出元始的玉如意,容白感觉到这只巫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那就更不能打草惊蛇。
只在识海之中随着自己的心意召唤出了一长一短两把剑,呼啸的剑锋足以将他们全部击倒在地,施咒定身,而后冷笑的看着巫族:“现在,该说一些我不知道了吧?”
她在昆仑,她在玉虚宫,或者说自从封神之战开始之后,她压抑的情绪如今总算有了挥洒之地。
所有的凌厉杀意与狠戾,在她手中剑刃之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一开始还有着许多时日未曾练剑的陌生,到后来越发的虎虎生威。
巫族炼体,不修法术,她也不用法术。
只凭一把剑就能让他们落败。
猛地加大的力道让他们挣脱不得,所有的癫狂在越发熟悉的剑刃之中熟悉。
洁白的衣衫染上了血痕,容白剑指他的脖颈,脚踩在他起伏的胸膛上,厉声开口说道:“现在可以冷静冷静,说点我可以听懂的了吗?”
截教弟子,小白。
五位嫡系弟子之中,最善杀伐之道。
她说完,抬起头来看着苍穹,眼尾沾染了血珠的眼眸充满着杀伐果断之意。
远处正在紫霄宫门外的元始被这双眼神给惊讶住,忘记了所有的种种。
他该要忍耐,他该要冷静。
那些漂亮的,眼睛红红的,柔弱的在他身后寻求着庇护,泪流不止的柔弱弟子,会让他产生独占的欲望。
但他不满足,他会不满。
即便如此,她走出自己设的保护圈,她解开一个又一个谜底,同在他身后乖乖巧巧懵懂无知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是喜欢这样的容白的。
真可惜,他是喜欢......所有的容白的。
即使她是他讨厌的种族,即使她多年避而不见,即使她恨他。
他竟然,是喜欢容白所有的。
......
一开始,她在昆仑山,分明是先倒在他的面前。
若非通天先行将她抱起来。
那个最有资格的人,是他啊。
......
紫霄宫外,严谨到衣襟发丝未曾有过半分疏漏的圣人整理好自己的思绪,看着眼前巍峨的宫殿说道:
“弟子玉清元始,求见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