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昆仑山有经年不化的积雪。
在悬崖边上盘膝而坐的女子身上穿了一件精致而又厚重的朱红色大氅。
临风之处,日月同空,吸收日语精华,感受着昆仑浩瀚的绝佳之地,坐在这里的容白却百无聊赖。
只将手臂朝后撑着了凭几之上,柔软的青丝盘在了脑后,用了几支素玉簪子簪起。
纤细的手腕从宽大的衣袖之中露出,显得格外脆弱。
苍白的脸色比起从前还要更胜几分,艳丽夺目的大氅在这种苍白之下,仿佛压的她孱弱的身形摇摇欲坠一般。
有早夭病入膏肓之兆。
虚弱的连动都不想动。
等着风来了,容白这才提起一口气,一鼓作气的将对风稍稍尊重的动作做了出来。
她怕在犹豫就又忘记了。
“容白。”
她恍惚之中听着元始在喊自己,拢衣领的动作稍稍停滞,而后缓慢的朝着身侧回头,想要觅着声音而捕捉到人。
可回头好累,需要好多力气。
她动了动,从艳丽的大氅之中探出头来,显得格外柔软。
“师父,你回来了啊。”
她的力气好似只能勉强支撑她说完这句话而已,视线之后只能看着元始洁白无瑕的衣袍融进了一地素银之中,颀长的身形一步步来到她的面前。
矗立着。
如同一个经年不朽的山一般矗立在她身边。
久久无言。
“我带你回去吧。”
容白睫羽轻颤,这才睁开了漂亮的眼睛。
在元始正欲弯腰将她抱起的时候,开口:“没有答案对吗?”
“嗯。”
动作停住了。
竟然有一种诡异的乖巧之感。
任是谁也不敢相信,容白会将这个词放置在玉清圣人身上。
元始低头凝视着容白,宽厚的手掌在衣袖之中仓促握成拳,在他视野之中,容白听了这个回答低垂下眉眼,将微微从发髻之中垂落的几缕调皮的发丝吹了吹。
被吹拂的发丝冥顽不灵动了动又回到了原地,容白也不愿意在折腾,斜斜的靠坐着。
容白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舌尖抵着上颚,许多话要说,却都说不出口。
到最后只剩下满地静默。
她原本以为......会被戳穿。
毕竟,元始身为圣人,拒绝捕捉所有他歧视的种族的微渺习性,对他来说属于眼底清净。
但老子不然。
一个专注于炼丹的道人,对于这些事便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可元始依旧这般回应,没有任何的奇怪,反而依旧会为了她“失去了崽崽”无能无力而感到无措。
她一时间也不知晓,是不是该要评价自己这位师父当真是赤子心性,对于不在乎的事充耳不闻。
连大师伯也一并如此。
安慰的话说不出口,想和以前一样撒娇卖乖又没有力气。
就这样吧,反正元始又不能杀了她。
元始不敢看容白,他只要一睁眼便能够看到最艳丽的红,可即便这样的艳色也化不开容白好似万千心事所化成的寂寞和难过。
她浑身的刺好像都已经被拔除,他刚才远远的望着,只觉下一瞬或许就会凌空而飞,飞到他见不到的地方。
他有了恐惧。
正在静默之时,脚下传来一个微不足道的力道格外的引人注目。
元始低下头,发现正是容白这些时日从山下抱来的几只兔子里最肥嫩的那一只,现在不满的用脑袋撞着他的靴履。
也或许早在他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这么撞击了,但力道太小,不足以分割他的注意。
与其说是用脑袋撞,倒不如说整只兔子都在试图撞倒他。
眼见着这个讨厌的庞然大物自己没有办法弄走他,胖兔子又蹭了几步,蹭着容白的鞋面,时不时的还仰起头来看着她,要讨抱抱。
昆仑山的雪很厚,泛着一层银光,容白里衣又是和元始如出一辙的白,很难看到这只胖兔子。
胖兔子没有诞生灵智,也无修行的可能,若非容白想要它们到昆仑山,元始定然不会同意昆仑山之中进入这只兔子。
但是......那日容白从床榻上悠悠醒来之时,身上的痕迹如同鲜艳的梅花落在雪地上一般醒目,可她眼中全部都是无措。
元始脸色一凝,就看着那个被他灌溉了不知多少本源之力的地方,现如今空空如也。
没有一丝生气。
那个,被他嫉妒,被他恶意差一点伤害,但终究没有动手的存在,彻底的没有了。
明明没有了,正和他意。
可他看着容白歪头,那眼底里的凝结的泪水,好似这一笔债,他再一次无法辩驳。
阳光很好,那胖兔子发觉引不起容白的注意,便在她鞋面上寻了一处角度小憩。
在雪中唯一的艳色和休憩的兔子,倒显得这种湿生卵化的辈没有那么碍眼了。
元始看着,忽的开口:“如果你想要,我们可以再要一个孩子。”
原先的甜蜜成了裹挟着苦涩的糖,忍不住的甜一口感受过去的甜,下一瞬就是被舌尖的苦弄的眉头一皱。
他不想看着容白难过。
所以他愿意留下那个他讨厌的崽崽。
现在同样是这样,如果容白喜欢,他们也可以再有一个。
容白动了动,伸手递在元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