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段混乱的经历。
太多异兽降临地表,砸出彗星深坑,有些避难所的小队都来不及上行逃离,直接湮灭在异兽带来的淬火深坑中。
我们逃离的那片地下避难所也很快开始坍塌,最要命的是,我们的队伍后面还跟着一批数量不小的蛇形异兽。追击我们的那一批蛇形异兽无眼无鼻,似乎是靠皮肤又或者某种体内器官在寻找目标,它们所过之处,倒下的科研虫族更多。
丹尼尔·比利,那一次护送我的守护者队长。]
【!】
【是那个东区星际部队的亚雌士官!】
@菲特:[…
他富有星外作战经验,即使星海和地表的消息因为反常的异兽潮汐而严重延迟,他很快意识到,这批未登记的异兽真正追的目标虫族是哪一批,又是怎么分辨出军雌和体质相对较差的科研虫族。
嗯,就是我们体内的血活因子。基因越好的虫族的血液内的活性因子越多,反之越少。那批异兽能闻出虫族的血液气味。]
【我现在会认真撰抄主播故事里每一个详细介绍的东西。】—相似评论已折叠—
@菲特:[…
在又一次换道转移中,丹尼尔下了新的作战决定,他将我们这批科研员安排藏在避难所某处的冷库,领着一批守护者和普罗米修斯的护卫进行了一次适量的放血操作,主动抑制血活细胞的再增生,也就是短暂抑制自愈力,物理层次降低护卫军雌和守护者的鲜血气味中的活性因子浓度。
然后,护卫们带走了我们身上的白色科研外套。
你知道的,我们的社会分工明确,纵使因为三观和固有印象彼此不满,但只要涉及到对方的专业领域,我们绝不会彼此干涉。我们那时是逃难状态,所有虫都会优先考虑擅长作战的军雌的指令。
丹尼尔他们准备外放低血活因子为诱饵,尝试引走一直远远赘在身后的蛇形异兽,如果他们成功靠降低外溢血活因子的办法引走了那批异兽,我们这一批科研员就能顺着来时的道路,重返原本能通向地
表的地道楼梯。要是这个办法引不走,接近半米厚的冷库铁壁也能短暂顶住袭击的异兽,撑到护卫们成功赶回来。
我们如果能成功返回直通地表的路,我的守护者和普罗米修斯的护卫们…自然就在这儿永久地留下了。
我们的社会从不质疑专业领域工作者,但那一会,我还是伸出手…思绪都没跟上,伸出手攥住了丹尼尔的制服袖。
丹尼尔从我记事起就陪伴在我身边,是一道沉默而忠诚的阴影,年少时,我多少次与贝利斯偷跑出城堡去玩,随行者换来换去,队伍里永远有丹尼尔的位置。他是我不说话的长辈,哥哥,同行者与提供安全感的依靠。
我识字起,我的家族,我的血亲,我真正的哥哥们都是这样教导我:莫奈沙,守护者是你的盾,是你的刀,是你跨过危险的踏板,他们只是工具,他们只是“它们。”
这些教育已经浸透我的思想,但真当我第一次失去守护者的时候,社会常识和过去的家族教育挤进我的脑子前,我大脑空白的,本能地伸手挽留了丹尼尔。
贝利斯总能快速意识到我的情绪,好的坏的伤心的,茫然的。
他马上站到我身边,轻抚我的肩膀,说,“先前的护卫队已经杀了很多追击异兽,追在我们后面的大约二十头。异兽首要袭击科研员,我们分开走,护卫就能放开使用热武器,莫奈沙,他们回来的概率很大。”
我回过神后,我对丹尼尔说:“抱歉,我没有质疑你的意思。”
我那时的行为其实算冒犯一位军团虫族了。丹尼尔作为小队护卫队长,我拽住他,不让他马上走。即使我没出声,那也是一种抗拒和违反,我的行为等同不满他多年的作战经验和指令,甚至一定程度上,我在当时那样做,还会造成逃难团队的氛围僵化,加大恐慌。
在那天之前,我从没听过丹尼尔说敬语和侍奉语以外的话,那天他却和我说了一段顺滑的长句。丹尼尔语气很生硬,“少爷,不用道歉。不用为担忧与关心道歉。”
丹尼尔的声线很沉,听着不算悦耳。
他说,我们会回来的。
他说,即使身躯的火已经熄灭,我们的灵魂仍会归于您的脚边。
嗯…以丹尼尔为首的守护者们…他们的神态甚至透着一股高兴和兴奋。
他们僵着一张脸,石头一样的灰眼睛第一次灵动起来,他们用沉涩的声音说着那些顺滑的长句,好像已经练习过千百遍。
“即使身躯的火已经熄灭,我们的灵魂仍会归于您的脚边。”
“您就是我们的英灵殿。”
“请见证我们的忠诚与勇敢。”
他们很快走了。
…
嗯?请放宽心,这些已经是过去的故事,我能说出来,自然已经驯服那份锥心的悲伤。
记得吗?我说过,成年月的苦痛打磨了我的意志,我有一副相当厉害的牙齿。咔咔(嘴唇张开,牙齿轻轻的互撞声)。]
【……】
【丹尼尔·比利,服役于首都盟星际部队第七分支团的武器管理部门…卧槽他甚至不算一个正经的军团虫族!】
【虚假的鼻涕虫:唐纳斯·贝林。真正的鼻涕虫西奥多:丹尼尔·比利!】
@菲特:[…
后来我们没有在冷库里待太久。
守护者的计划的确成功了,但我们返回寻找地表通道的路上,避难所上方传来巨物踏过的隆隆巨响。
那些真正如山如星辰般巨大的异兽降临中转站,随隆隆巨响一同降临的,还有合众盟军团的炮火声。
星外战场打到中转站地表来了。
我们回返的那段地道坍塌,我们的队伍被埋在了深深地下,在厚土砸下来之前,所有科研员都及时戴上了地底避难配发的微型氧气罩,避免因一时的厚土堆积,缺氧而死。
我们的队伍及时抗住了坍塌泥土造成的窒息,但冲击力还是让小队成员瞬间匍匐,无可避免地卷入翻腾的泥土,我们小队被泥土冲散,分别卷埋入沉入避难所更下方。
我失去了一段时间的意识。
你问具体是多久?
两天左右。
我醒来的时候,第一个视觉是一片漆黑,第二个触觉是我被谁带着缓缓匐动,第三个是嗅觉,浓重的土腥味混合着血腥味冲击我的鼻子,第四个复苏的是味觉。我的嘴里全是血,贝利斯的血。
嗯,是的。中转星一战打了五天,后续救援是在第五天晚上到的,在那之前,所有幸存的科研员都被埋在了深深的地下。
我们的小队被坍塌的泥流冲散,据后来搜救的信息报告得知,我们被卷得很深,活埋位置超过六百米。特大巨型异兽降临,它们像掀翻海浪一样掀翻了土地,压在我们身上的不只是泥土,还有很多折断碎裂的建筑残骸。破碎的建筑在地下支起一片支离破碎的避难架,但还是有很多科研员死在了泥土翻腾的第一天,沉重的钢筋贯./穿他们的身躯,砸烂了脑袋和心脏。
贝利斯在第一天晚上找到我。
我撞得很重,失去不少血液,贝利斯找到我的时候,据他所言,我还有一口气,他用身上带的治疗针修复了我的重伤。但那种时候…一场地表海啸打下来,谁身上的装备都会碎得干净。
当时的我嘴里都是血。
贝利斯用了最原始的办法救了我。
他的一部分血与肉成为了我重新睁眼的力量。
我从黑暗中醒来,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早安,小少爷,现在是早茶时间,来一份早安吻怎么样?”
他的声音在笑。
吻落在我的脸颊上,又冷又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