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情挺紧急的。
人本来是要被送去南城医院的,但怕走漏了风声,所以转去了军区总院。宋知婉和周时誉一起到了医院,一直等到了第二天。
陈舟才做完手术出来,好在的是人抢救了回来,没有伤到要害部位,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陈舟啧啧道: “也不知道这个M国佬怎么得罪了人,那人可在她身上捅了好几刀,刀刀都下狠手,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要不是及时抢救,失血过多都能让她丢命。"
"嫌疑人呢?"宋知婉问了句。
这个事情得调查清楚,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对方是因为对M方的恨意,才冲动做这种事情,如果真的是这样,国家也得背这个锅了。
南城的责任更是大。
而且这件事情,还会影响到两派的争斗。
若是因此处理了嫌疑人,那不支持开放的那派肯定会借着这个事情,来闹事的,而若是不处理,对M方其他国家也不好交代,开放派又会止步于此。
周时誉现在上面的领导,很重要这个事情,特意打了电话给周时誉,让他一定要把这个事情给圆满解决了。
陈舟道: “现在在公安局。”看来是抓到了。
现在时雪君还在昏迷阶段,还没有苏醒。宋知婉吐出一口气,看向周时誉,“我去一趟吧。”
如果真的闹大了,南城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只会付诸于东流,宋知婉最担心的是,上辈子的那十年,会在这辈子因此而延长。
这是宋知婉不能接受的。
该死的。
现在宋知婉都忍不住想要骂人,这个时雪君真是害人不浅。
她和宋翰钰的事情,宋知婉不想评价什么,真爱就真爱吧,反正也没什么关系了往后,人一旦不把这个人当回事,所有的感情都会没有掉,对方怎么样,都不会再宋知婉这里起半点的波澜。
而时雪君突然作为外国商人来到这里谈合作,宋知婉也能相对而言的理智一点,就当对方是个陌生人呗,毕竟她小时候可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见都没见过。
说起来要多恨,宋知婉感觉自己连宋翰钰都不在意了,她犯不着去在意时雪君吧,什么情绪都不
想给她。
可问题就是。
她好端端的来这么一趟,还不知道得罪了谁,出事是出事在南城!国内情况多严重啊,这就是在害人了。宋知婉只觉得头疼。
时雪君长着一张华夏脸,来这边也是少部分人知道,就算是这种仇恨M国的群众,也不一定能认出来时雪君是M国人。
这事情还是得调查清楚。
见宋知婉要过去,周时誉赶紧道: “我送你过去。”
"不用,你在这边看着,等她醒过来,看看她是个什么态度。"宋知婉不想见时雪君,虽然对方应该是没认出来自己,但是自己毕竟知道了这件事情。
不想见她也是正常的。
周时誉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那你小心点。"
"放心。"
于是宋知婉又去了公安局。
那边也算是自己的地盘了。
至少袁成在。
宋知婉一到,袁成的下属就出来了,喊了一声, "宋主任。""袁局长呢,在审犯人?"宋知婉匆匆进入,一边问了句。对方应了一声,苦笑道: “是的。”看来难审。
宋知婉揉了揉眉眼, "你不用管我,我就在袁局办公室待着,你和他说一声,等他空了,来见我就行。"
没在办公室待多久。
袁成就来了。
看到宋知婉来,袁成有些奇怪, "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怎么想到来我这了?"
"人审的怎么样了?"宋知婉站了起来,就问这个事情、袁成犹豫了一下, "这是……"
"出事的病人,最近一直往农场跑,也算是我们的贵宾,身份挺敏感的。"宋知婉解释了一句。
要是不解释,袁成不说也是正常的。一听对方的身份,袁成拧起了眉头, "这是很大的事情?"
"是,如果处理不好,传出去的话,很可能咱们南城都要换一批领导班子。"宋知婉苦笑。
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宋知婉办不到让
全国都这样,可好不容易让南城成为了自己心里想的那样,结果竟然要毁于一旦。
宋知婉能不着急么。
她这么说。
袁成就听懂了,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但是犯人的情况,也很难处理,他不愿意配合我们的审讯。"
“是什么身份背景,你有调查到么,实在不行,把他家人叫来,先搞清楚他的动机是什么。”宋知婉出主意。
袁成摇头, "查不出来,对方不愿意开口,我也比对不到信息,下面的人去附近都问过了,也都不认识他,看样子不是什么南城人。"
名字问不出来,住在哪里问不出来,是哪里人问不出来,更别提工作单位了。
这一段时间,对方唯一开口问的一句话是, "死了么?"看的出来,他只关心这个,这是有深仇大恨。
要不然不会被抓都还是这样。
不过袁成还是有了点信息, "这个人被大火烧过,脸上和身上都是烧伤的痕迹,声音都是被烟熏过的。"
这么严重?
宋知婉想了想道:“身上有搜出什么物件么?”
"没有,看起来应该是流浪汉那种,也不知道怎么活下来的,身上都没有什么值钱物品,也没有介绍信这些,所以我也不知道人是怎么来的。"
袁成头一次碰到这么棘手的。
其实像是现在这种情况,要想坐车的话,都是要介绍信的,但是也因为管理的不合格,是很容易找到机会溜进去的,只要别被查到就行了。
至于吃的东西,不是前些年了,到处都没有能吃的,饿的大家都只能啃树皮,如果要找机会的,想要偷点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比较艰难罢了。
这个年代,大家都吃不饱饭,家里打开门都没有什么好偷的。宋知婉想能对时雪君这么有恨意的人,至少也得几十年前的人了吧,这一次看到时雪君所以认出
来了,才要对人进行报复。
那一般来说,就是南城人了。
宋知婉道: "还是在南城这一块调查吧,看看有没有人见过他。"
“已经派人
去了,不过因为不能把事情张扬出去,所以效率会比较慢。”袁成薅了一把头发,有些无奈, "晚上又不能回去吃饭了。"
自从周美喜做了厂长之后,两夫妻在一块吃饭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不是她忙,就是自己忙。
本来今天还约了一起吃饭的,因为周雪花回来了,想着大家总算是能团聚了。可没想到,这事情一闹,袁成回不去了。
听出袁成的不高兴,宋知婉笑了笑, "那你回去吃饭,人交给我?""你?"袁成有些意外。
宋知婉点了点头。
如果是对时雪君有恨意的人,宋知婉想,说不准自己还能知道点什么,就算自己不知道,也能问问老太太,最重要的是,把事情给查清楚。
如果只是对时雪君的个人恩怨,不要上升到国家层面,这也是一种解决方法。袁成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但是我回去吃饭还是算了。"这样也行。
两人聊了会儿,就一道出去了。听袁成的形容,对方应该是遭遇了惨况的,只是不知道这个惨况和时雪君有没有关系。
宋知婉想要看看对方的烧伤痕迹,说不准能判断出多少年前的事情。
如果是许多年前的,那可以查一查那个年月里,南城哪里有发生大火的事情,这样就能判断出来对方了。
不过等宋知婉真的看到了老人时,还是有些惊讶。
老人佝偻着背,全身都被烧伤了,一张脸更是面目全非,只能看得到一双眼睛,充满恨意且冷漠的眼睛。
看起来年纪不小了。
这样一个人,竟然把时雪君给捅了?还是连捅了好几刀。宋知婉判断不出来对方到底是哪个年月烧伤的,但可以肯定,至少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
时雪君已经飞往M国了吧。
和她那个没良心的爹。
那这个人呢,看着年纪和她爹差不多大,难道也是被时雪君抛弃的人?宋知婉脑子里划过很多种想法。
耳畔传来袁成的声音, "你要进去么?""不进去了,你去吧。"宋知婉摇了摇头。她也不是什么审判专家,这一行还是袁成有经
验。于是袁成就进去了。
照旧是那个流程。
其实公安局的审讯是有一套的,先击垮对方的心理防线,再一步一步的让对方说出她们想知道的内容。
可显然,这个老人的防线很牢固。
无论袁成怎么逼问,他只是漠然的看着他。最后问上一句, "她死了么。"语气没有任何的波澜。
但依旧能感觉到刻骨的恨意。
这应该就是私人恩怨了。
从他这里得不到什么,或许从时雪君那边能知道。宋知婉这么一想,决定回去总院了。
本来到这里来,是想要看看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但显然还需要时间攻克。
宋知婉是在隔壁留着的洞里看的,本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看到老人做的一个动作。
他的食指正无意识的在桌面上画圈。
脑海被这个动作,带到了久远的记忆。
小女孩勾住了英俊男人的颈脖,奶声奶气道: “爸爸,你怎么最近总是很晚回家呀,妈妈都要不高兴了。"
英俊男人笑了起来, ”是妈妈不高兴,还是我们家婉婉不高兴呀?"
"都不高兴!"
男人好脾气道: "好好好,是爸爸的错,那爸爸以后早点回家好不好?"
"好!"
回头是貌美的妻子,她身着月白色旗袍,温柔知性, "婉婉下来,别缠着你父亲。"妻子打算去倒茶。
男人坐在沙发上,手指却无意识的在上面画着圈,制止了她, “我有话和你说。”"婉婉你先回屋。"女人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温声让小女孩离开。思绪转回。
宋知婉攥紧了手指,那是她父亲最喜欢做的小动作,没人能知道,只有她从小就记得。不,不可能。
宋知婉不相信!
这一定只是凑巧。
宋知婉的脸色白了几分。
她匆匆离开了公安局,看着四周围的环境,头一次感觉到了慌乱,她迫切的想要去往总院,只有看到周时誉,她的心才能够安定。
r />刚跑出来。
宋知婉就看到了一辆熟悉的车。
车上的男人跳了下来,瞧见她的脸色很难看,立马皱眉紧张询问, "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周时誉。
他来接她了。
宋知婉眼眶一红,再也忍不住抱住了周时誉,声音哽咽, "周时誉怎么办。""怎么了,你别哭啊。"周时誉顿时手足无措。
这么多年了。
看到宋知婉哭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
更何况是如今这么的脆弱。
宋知婉也说不出话来,就是抱着周时誉,在那小声啜泣。
哪怕是哭,她也是哭的这么懂事乖巧。
周时誉心都要碎了。
好在自己还是放心不下宋知婉,想着还是过来一趟,接宋知婉看看这边的情况再说,没想到刚
到,就看到了宋知婉这样。
周时誉简直是一头雾水。
他扶着人上了车,一路上,宋知婉都没有开口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周时誉道: “我先把你送回家吧。
“不要,”宋知婉开了口,声音还有些沙哑, "去总院,我要见西塞莉。"
周时誉拧起眉头, "可你的状态……"
"时誉,我有和你说过我的家庭么?"宋知婉看向周时誉,打断了他的话。家庭对于宋知婉来说,算是一个禁忌。
周时誉不是不想知道,为什么宋知婉的长辈里,只有一个老太太,她的父母呢。
可如果宋知婉不想说,周时誉也没有必要一定要对方和自己说,毕竟这辈子,他是跟宋知婉过日子,不是跟她的父母。
在最初的时候,老太太也曾经和他提过。
"小婉从小就倔,别看她好像温温柔柔的,其实家里对她的影响是很大的,她没有父母带着,小周啊,我这把老骨头没什么好求你的,只希望你娶了小婉后,能对她好,一心一意的。"
周时誉才知道,原来父母对宋知婉的伤害是这么的大。从此之后,他也不曾开口问过一句。
如今宋知婉突然这么说
,周时誉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宋知婉靠在靠背上,眼神是虚空的,她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曾经我也以为我很幸福,有对我好的奶奶,还有外公外婆,我父母是青梅竹马,当年我母亲和我父亲结婚,也曾经是南城的一大新闻,很轰烈,可你相信么,我父亲并不爱我母亲,他和我母亲结婚,仅仅只是因为长辈们认为他们门当户对而已。"
"生了我哥后,又生了我,之后是小瑜和小竹,可他们的婚姻却出现了危机,我父亲认为家庭责任,是最束缚他的东西,他在这一年,拥有了真爱,也更向往国外的自由,为了和我母亲离婚,他开始夜不归宿,开始长年累月的在外面潇洒,更甚至将宋家能变现的东西都拿走了,就为了能够和他的真爱远赴M国,去开始他们新的生活。"
“那段时间,我的母亲是真的很痛苦,为此她还生了病,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她生的不是生理上的病,而是心理上的,我父亲不爱她,可她却从小就认为我父亲是她的丈夫,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父亲而活,没有了他,她活着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她试过很多种自杀方式,一次一次的被救,却又一次一次的重蹈覆辙,如果待在国内不治疗的话,她会死,所以她被我外公外婆带去了港岛,没有带走我们任何一个人。"
“因为我们是她曾经爱情的产物,是会刺激她一切的存在,就因为我父亲的要追求自由和真爱,我没有了父亲也没有了母亲。"
周时誉握紧了方向盘。
这一些和别人说,或许没有人能够共情,在这个年代谈爱情,是很奢侈的东西。大家都是因为合适,因为要结婚,所以才结婚的。结婚之后,哪怕不幸福,也绝对不会想要离婚,因为离婚是罪,是会被众人唾弃的罪。
可周时誉当初娶宋知婉,就是因为爱情。
他现在大概能理解,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宋知婉从来不会和自己谈爱,因为对于她来说,爱情是最不值得的。
这一刻,周时誉也更明白了,宋知婉在愿意为自己敞开心扉,愿意为自己改变,愿意爱自己,是有多么的珍贵。
宋知婉的母亲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