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里的李白摇头轻笑,眼中有几分自嘲。
【所谓供奉,供奉皇帝嘛!比如茶供奉酒供奉棋供奉之类的,李白是诗文供奉。就像最开始我给大家放的视频,唐玄宗和杨贵妃在兴庆宫赏花,觉得旧的音乐不好,于是让李白来填首新词。主要是做些娱乐活动,附庸风雅,装点门面的。】
赢政在心里摇头:此境于李太白,可称折辱。
一首《梦游天姥吟留别》,一首《蜀道难》,让这位千古一帝对百代之下的潇洒诗人产生了天然的好感,他心中的李白,应该是飘然不群的仙人,而不是给帝王装点门面、吟咏美人的词臣。
长安院落。
贺知章一时难言:“老夫本是为国举贤,没想到,唉……如此境地,你必不堪忍受。”李白没有说话,只是向他举起酒杯,随后一饮而尽。兴庆宫。
唐玄宗听着有些不高兴: “翰林供奉怎么了?朕看他诗写得好,让他随侍身侧,诗文待诏,这不是物尽其用吗?"
高力士连忙奉和道: “陛下说的是,陛下对李供奉荣宠有加,能为陛下和娘娘写诗是李供奉的福气。'
“当然!”李隆基一甩袖, "你看他诗里写的,朕让他随侍车架,赐他宝马锦衣,许他出入温泉宫,这样的荣宠还不够吗?我大唐有几个诗人能这样?朕待他还不够好吗?!"
【但李白入官是要做什么?他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要实现自身的功名,同时使海内大定,这是他的政治理想,也是他对苍生黎元的情怀。
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引入一下马斯诺的需求层次理论。】贺知章一愣: “马什么?”
"听起来像是外邦的名字。”李白猜测,“层次,是为承接递进,这个需求层次理论,莫非是指不同需求的承接递进?"
贺知章微微一笑:"听起来倒也有几分意思。"他们一起抬头,听水镜继续讲解。
【马斯诺是美国心理学家,他将人的需求分成五个层次,分别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爱与归属的需求、尊重需求以及自我实现的需求。
简单来说,生理需求就是要满足衣、食、住、行等基本生存需要;这个满足了之后还需要什么?安全。要保证不受外来伤害,当然也包括财产安全、工作
职位保障之类的,这两个层次都是物质方面的。
物质有了,精神也需要满足,所以第三层是爱和归属感,包括亲情、友情、爱情,你需要有归属感;
接着,你还需要获得自尊,需要获得别人的尊重;最后就是自我实现,这是最高层次的需求,你要实现个人的理想、抱负,要最大程度地发挥自己的能力,实现个人价值。
李白是个富二代,吃穿不愁;本人又习过剑术,按说狭义上的安全也没问题:他交友遍天下,第一次婚姻又非常美满,情感归属应该也不缺;至于尊重,看看李白的粉丝有多少就知道了。
很明显,李白现在已经走到了第五层,他追求的是自我实现。】咸阳宫。
听完解释的赢政不禁点头,这名称虽然新奇,但也不难理解。他当年在赵国做质子,最基本所求便是要满足生理和安全需要,接着他需要爱与归属,他想回到秦国,他需要尊重,他需要一展自己的理想抱负,告慰秦国历代先君。
如今,他要的是天下一统,要四夷咸服,要大秦文昌武盛。他早已将自己的名字和大秦融为一体,秦的壮大,便是他追求的自我实现!
未央宫。
刘彻也听得心头一片火热:是的,自我实现。他为大汉天子,高祖苗裔,他要替大汉开疆拓土,赢得当时后世的尊重。他要匈奴再不敢挥师中原,他要边民再不受流寇之苦,他要尽到一个君王应尽的责任,也要实现一个君王必须实现的自我价值!
太极宫。
贞观君臣也有自己的看法——"‘合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外邦学说,与古代先贤所言竟有异曲同工之妙。”房玄龄捋着胡须叹道。
孔颖达心中激动: “自我实现,便是孟子所说的兼济天下啊!”
他试着按水镜中的语言表述:“个人如此,为君治国亦是如此。要满足天下万姓的生理、安全需求,使人人有归属感,人人有自尊,人人皆能实现自己的抱负,如此,大同盛世不远矣!”
他这一番话说得李世民心情激荡,正值壮年的太宗陛下目光灼灼: “孔大人所言甚是,这是朕的价值,也是天下人的追求!"
长安院落。
李白忍不住站起身来,他的追求,他的理想,后世人真的读懂了!成都,浣花草堂。
/>老年的杜甫双手轻颤,他想起李白昔年的诗,人人皆说他是天上的仙,可曾看到他在尘世的辗转追求?
诗仙心上,亦有苍生;理想抱负,俱是黎元。
他想起自己, “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那是自己抱定一生的愿望,可如今,这番价值还能实现吗?
北宋。
王安石目光坚定:他读圣贤书,食君王禄,便要将自己的所能发挥到极致——变法,强宋。虽千万人,吾往矣!
南宋。
陆游目露哀伤,壮志难成,浮萍无依,又负表妹深情,他这一生,何曾圆满?
当然,水镜之下,更多的百姓却是露出了似懂非懂的表情:原来这五个层次,便是他们一生所求吗?微末如他们,也会有个人价值,也能实现么?
来自后世的理论在诸天万朝人心中掀起微澜,水镜里的楚棠还在继续。
【那么要怎样实现这个抱负呢?他需要做帝王师,或者成为帝王身边的肱股之臣,他得是管仲,是苏秦张仪,是张良萧何,是房玄龄杜如晦……他要参与政治。
但很显然,一个翰林供奉,尤其是玄宗朝的翰林供奉,是没办法参与政治的,皇帝一般也不会向他问政。
慢慢地,李白自己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无论他离皇帝多近,无论皇帝对他如何荣宠,他也只是个文学侍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