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小修】(2 / 2)

像被了如指掌地摆弄了一般。

可赵璴却浑不在意。他目光一转,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用的是什么酒:“啊,交杯酒。”

他抬眼看向方临渊,似在用目光询问他,还喝吗?

还喝什么酒!

他站起身,强压起怒火与那人平视着:“你既是个男人,为何还要嫁给我?”

赵璴嗤地笑了一声:“是我要嫁你,还是你要娶我入门?”

“你贵为公主,有的是抗旨的权力。”方临渊说。

面前的赵璴嘴角勾起一丝凉飕飕的弧度。

方临渊无从得知,赐婚的圣旨昭告天下那日,赵璴才从线人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的婚讯。

在他还在甄别自己借以离宫的傀儡之际。

“事成之后,我自会离开。”他说。

方临渊目光一顿:“你本是在利用我离宫行事?”

倒也没错。

赵璴的眼神不置可否。

“演好你的身份,别的不用你管。”他说。

方临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多年的真心非但于新婚之夜付之东流,还只留下他,孤零零的像个笑话。

眼看着赵璴素白的手拈起桌上的一枚樱桃放进口中,期许中举案齐眉的妻子,而今竟成了一只占领雀巢的雄鸠。

方临渊的喉头有些哆嗦,再出声时,已然有些咬牙切齿:“你就不怕我即刻去回圣上,揭露你的身份?便是公主,那也是欺君之罪。”

赵璴抬了抬眼。

“那也须你先想清楚。”他说。

“什么?”

“你的兵马皆在边关,府上只有你长嫂带着个六岁的孩子。安平侯府家丁护院并你身侧的长随,拢共不过六十人,大多都在前院。你若进宫,未至玄武大街,你长嫂与侄儿的人头就已在我手了。”

他低垂着眉睫,似乎不大爱吃樱桃,鲜红的指尖在盘中拨了拨,择了颗梅子。

听见他如挑选果子般轻飘飘的语气,方临渊的背脊冰凉一片。

是了……他看似有选择,实则早是砧板鱼肉。

这样能在皇城之中女扮男装近二十年无人察觉的人,根本就是个缜密的狠角色。什么被欺凌的孤女、什么被暴雪击落的飞鸟,不过都是他的伪装。

伪装之下,他才是那吃人的宫禁里,静静蛰伏着的凶兽。

而他方临渊,则是那个因着愚蠢的情爱而引火烧身、引狼入室,从而被捆上了贼船的蠢货。

方临渊枯站着,眼看着赵璴吃完果子,又自斟了一杯酒,仰头喝尽了。

他生得是美,端方优雅的仪态也是宫中数不尽的日夜养出来的。仰头饮酒时,那白皙修长的脖颈既如引颈清啸的鹤,又似杀人无形的刀。

酒杯搁回桌面,方临渊听见赵璴轻飘飘地说:“该安歇了。”

猛禽在室,如何安寝?

方临渊直视赵璴,审视的目光冰冷如刀。

却见赵璴混不在意,那话也不像是真劝方临渊睡觉的。

他兀自吃饱了,站起身来,单手按在后颈上慵懒地活动了下脖子,似乎被错金嵌宝的凤冠压得不大舒服。

接着,他径自抬手,熟练地拔下几支衔结珠钗,将凤冠整个摘了下来。

凤冠之下,青丝盘结。他单手放下凤冠,另一只手握住玉簪一抽,瀑布般柔顺浓黑的长发便散落而下,披散在他肩头。

据说宫里的公主娘娘们,素日里都是用白玉磨粉来养头发的。佐以鲜花草药,养出的头发乌黑柔润,自带芳泽。

可方临渊却看见,那张没有珠玉映衬的面容,如同揭下画皮的鬼怪,初初显露出男人的轮廓。

继而是霞帔、碧玉带,紫瑛禁步。

女子复杂又极尽奢华的婚服被他一件件卸下,如堂皇显出真身的妖魔。

待那些琐碎的装饰除尽,他像是终于松快了些,单指扣住衣领的玉扣,惬意地舒了口气。

继而,他单手扯开束绦,那件龙凤密绣织金牡丹喜袍松落下来。

在他拉开衣襟的刹那,方临渊下意识地闭上眼,扭过头去。

他没有去看。

他的本能还将这人当成了一位不可亵渎的仕女,在某些时刻非礼勿视。

直到扭过头后,方临渊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他在躲什么啊!

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笑。

方临渊的耳朵都要烧着了。

他愤懑地低下头,垂落在身侧的手却恰好映入眼帘。

方才,他还一路牵着那人的手,珍而重之,如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刹那间,他的手心里像是有无数只虫蚁在爬,激得他刹那攥紧了手,猛力地搓了搓。

可那跟男人拉手的触感,却像是烙在皮肤上一般,甩都甩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