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靳回想起了他是怎么晕过去的。
他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很窄,旁边的蓝色帘子隔绝了另一边,隐隐能听到外面的说话声,鼻中弥漫着药味儿,身上没有疼痛感,他应该没摔在地上。
在对峙的时候晕过去,人没直接把他丢大街上,还带诊所来了。
是个挺善良的混混头儿。
展靳:“谢了。”
“不客气。”江臣遇说,“我也不是自愿的。”
“嗯。”展靳还有些没回过神,说,“我强迫的。”
江臣遇:“……”
这话一股怪味儿,让江臣遇比一拳头挥空了还难受。
他接了体温计,看也没看,掀开一旁的帘子出去了,那气势,膀子一露,说是去干架的也毫不违和。
手机铃声锲而不舍的回响着,铃声源于展靳的口袋,他从摸出手机,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备注“秦瑞”跳跃在屏幕上。
约了球的朋友。
耽误的时间太久,他消息也不回,那头直接打电话来了,展靳接了电话,嗓子发哑的“喂”了声。
跟叫了一晚上似的,他清了清嗓子,从床上坐起来,扯平衣摆。
脑子里一时间各种信息交织,他还有些错乱,下一刻被电话里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快到了快到了,您这都快一辈子了大爷!您到哪了倒是吱个声啊!消息不回电话不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啊!?”秦瑞小嘴叭叭得跟个机关枪似的,“怎么?你还拯救世界去了?”
展靳:“……”
他看了眼时间,本以为晕过去很久了,但这一看,从他下车那会儿的时间算了一下,他晕的时间顶多十分钟左右,也就眼睛一闭一睁的功夫。
“出了点意外。”他说。
秦瑞:“有多意外?说出来我听听。”
要是说他发烧晕了,估计他们都要跑来围观,展靳不想弄得跟动物园猴子一样,麻烦。
展靳:“有人打劫,被仇家围堵,碰到传销组织……要不您挑挑,看比较喜欢哪个理由。”
秦瑞:“……”
“你们玩吧,我不去了。”展靳道。
秦瑞:“你干嘛去?”
展靳:“拯救世界去了。”
秦瑞:“……”
展靳应付完这通电话,按了按额角,旁边帘子被拉开,潘云熙站在帘子边上,捧着热水,“展靳,你没事吧?突然晕过去吓死我了。”
展靳“嗯”了声。
潘云熙走到床边,“喝点热水吧,你发烧了,先躺下休息休息。”
展靳的目光在潘云熙脸上转了一圈,挂了电话后,迟来的错乱感袭来。
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他妈的跟做梦一样”,头疼。醒来之后,那小说剧情还清晰的印在他脑子里。
展靳:“你那朋友呢?”
“在外面。”潘云熙说,“之前都是误会,你别怪他,他性格比较冲动……帖子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我没有发过那种东西,展靳……”
展靳:“不是你,你怕什么。”
“我怕你误会。”潘云熙小声的说。
他那态度是挺让人误会的。
展靳问他跟谁说过这事儿,潘云熙顿了一下,说他没有告诉别人。
帖子的事儿,展靳相信不是潘云熙发的,也没觉得是他发的贴,不像,风声是不是他传出去的就不一定了。
也不一定是恶意——他太容易被人套话。
在那个意外发生之前,他和潘云熙关系还行,潘云熙这个人性子有些软和,跟兔子似的,没什么威胁性。
展靳的印象里,他们最开始熟悉起来,是一阵阴雨连绵天,每天放学的时候雨下个不停,展靳习惯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再走,有天他走时,发现教室还有人。
一个背影坐在前排,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
“没带伞吗?”展靳问他。
一切是从他这句话开始转变的。
大抵还有点同类人之间的吸引,只是他从来没透露过自己的性向,也没试探过潘云熙的性向,因为不重要。
他大多数的朋友都这样,有交集,但仅限于某个场景,交涉不深。
潘云熙便是这一类。
他没再和潘云熙纠结那个问题,下了床稳了一下身体,掀开帘子走出去。江臣遇坐在外面的长凳上,低着头在那不知道和谁发消息,他们出去时,他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把手机收了,双手插兜,笔直长腿舒展,靠外椅背上看着他们。
展靳这会儿看到他,便觉他头顶圣光,脑袋上印着三个打字——大冤种。
发烧烧坏脑子了。
江臣遇坐在长椅上,看着那病殃殃的人,感觉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非常的……
难以言喻的微妙。
让人很不爽。
医生问展靳要不要打针,展靳不想打针,赶着回家睡个觉,太困了。
“……要打针吧,都烧晕过去了,你等会儿是有什么事儿吗?不是要紧的事还是打针吧,怕无聊的话我在这儿陪你。”潘云熙一通话说下来,没有插嘴的缝隙。